第78章 073章 道长

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敖素瑄只淡淡一笑, 猛然挥袖迎上前去，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在灵力灌注之下, 原本柔软飘逸的宽袖已是坚硬如铁，轻松挡下狠狠砸来的禅杖，看不出半点勉强为之的意思。

眼见试探无效，法海眸色一冷，却并未继续动手，反而干脆利落地转身飞上屋顶，几步疾走后一跃而下, 迅速消失无踪。

敖素瑄注视着他急速逃离的背影, 挑了挑眉, 并无追击之意，只在他跃下屋了一句：“法海禅师佛法精深, 他日有空我定亲上金山寺讨教。”虽声音不高，却如在耳畔低语，恰好传入每个人耳中。

法海的反应已经看不到了, 岑碧青正好上前搀住白素贞, 听到这话先是惊讶, 随即露出笑容, 搀着白素贞的手臂紧了紧, 二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兔妖采茵也是面上带笑, 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憧憬，只是想起音讯杳无的胡媚娘时，她的神情又转为担忧。

燕赤霞却没有多想，只态度粗爽地一笑，大步上前，朗声开口：“许久不见，敖姑娘修为又精深不少！”无需动手就把金山寺的高僧逼得落荒而逃，这位敖姑娘果然非同凡响！

敖素瑄抬手抹去唇角溢出的血丝，挑眉看向这十分眼熟的黑衣道士，问道：“燕赤霞，你为何在此？”

燕赤霞一下子笑脸变苦脸，颇为无奈地道：“我是一路追查一道行高深的妖精，被打成重伤后暂时躲过来的。”

他下意识垂眸，言语之间有些吞吐，似乎不太想主动说明，却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容易引起旁人的兴趣。

至少旁观的兔妖采茵就颇为好奇，以至于眨着大眼一直看他。

敖素瑄却兴致缺缺，并无追问之意，淡淡地丢下一个“哦”字，便转身向敖府走去。

燕赤霞顿时傻眼，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一时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不远处的岑碧青看出端倪，一时忍俊不禁，嗔道：

“燕道长这是卖什么关子呢，我们敖姐姐可不喜欢猜来猜去。”说罢，也搀着白素贞的手，不疾不徐地跟上去。

真是的，明明白白说出来不就行了，非得拐弯抹角吞吞吐吐，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谁有那时间惯着！

倒是善良单纯的兔妖采茵看燕赤霞一副张嘴结舌、颇受打击的模样心生不忍，连忙开口劝道：

“燕道长别伤心，小青姐姐心直口快，并非有意为之……”

转头只看到一青一白两道背影渐行渐远，不由吓了一跳，赶紧快步跟上。

眼见敖府出来的最后一人也随之离开，燕赤霞下意识伸手似要挽留，张嘴想唤一声：“采茵姑娘”，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随后又想到什么不由打了个激灵，赶紧收回手来，急巴巴地跟着走了。

……

因着浑身血迹颇为狼狈，且经过一通时空乱流的蹂躏后修为大损，生□□洁又素来谨慎的敖素瑄也没知会其他人，直接进入自己房中，通知白素贞等妖她要闭关疗伤，在她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打扰。

也没等她们应声，敖素瑄就悄悄离开房间，往西湖方向飞去。

反正房中一直有她摆下的触发式阵法，有人敲门或是硬闯她都会有所感应，白素贞她们也都挺聪明，没什么紧要的事不会无视禁令而刻意搅扰，先去游个泳洗个澡也没什么。

燕赤霞第二天才知晓敖素瑄闭关疗伤一事，面对岑碧青的告知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道：“小青姑娘可否告知，敖姑娘何时出关？”

白素贞本就受伤颇重，

因为法海的逼迫而再次与他打斗，于是一番拼斗后伤上加伤，不得不去闭关休养，目前敖府做主之人正是自封管家的岑碧青。

岑碧青闻言只摇摇头，给他碰了个软钉子：“我只是个管家，听从府主的吩咐而已，其他一概不知。”

燕赤霞来此不过到三天，若非他正巧能提供些关于敖素瑄下落的线索，岑碧青还真没想过留下他！

毕竟当时白素贞身受重伤又被法海逼迫，急需敖素瑄回援，燕赤霞这个同样受伤颇重的道士，不但派不上什么用场，还要担心他有异心，会暗中对府中的妖、鬼下手。

如今法海已被暂时逼退，燕赤霞这个一身正气、经常降妖伏魔的道士，对于府中那些修为不高的妖精来说，也是个极大的威胁，若是无法确定敌友，还是不能松懈大意，最好别留在敖府之中……

燕赤霞自然也能看出她们的警惕之心，他对小青姑娘昨日的伶牙俐齿、泼辣爽利印象十分深刻，再看她今日这般滑不溜丢的表现，一时忍不住苦笑道：

“小青姑娘，燕赤霞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前两日专心疗伤，又看府上气氛凝重、如临大敌，自是不好再提其他杂事、令几位姑娘烦心困扰……

如今敖姑娘既然回府，法海禅师又已退避，在下自然应该告知真相，以免连累几位姑娘。”

敖府之中灵气盈然堪比某些洞天福地，在此疗伤不过三日功夫，他的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如此也是受人恩惠颇重，他总不能连累敖府之人被那老妖盯上……

岑碧青秀眉微蹙，定定的注视了他半晌，方道：“好吧，我就听听你所谓的‘真相’。”

看他态度还算诚恳，姑且听上一回，若是他敢戏弄或是欺骗她，她总会为自己难得的恻隐之心讨回公道的！

燕赤霞犹豫了下，开口道：“在下与敖姑娘相识，是在金华城外的兰若寺。”

“兰若寺？”岑碧青微愣了下，感觉这名字似曾相识。

燕赤霞颔首：

“兰若寺位处金华城外，百年前一度香火鼎盛、僧人众多。可惜有一年大旱，邻县遭灾，兰若寺的僧人们好心施粥救济灾民，却被逃难的灾民抢走了所有粮食。

不过三四天的功夫，又遇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马匪，饥肠辘辘的僧人们无力抵抗，最后全死在了寺中！

一场大火过后，破败的兰若寺中多了一棵入魔的古树。”

说到此处燕赤霞停顿了一下，岑碧青下意识接口：“树妖？”

燕赤霞闻言微微颔首，面上露出几分惋惜，继续说道：“那古树日日听僧人们念经诵佛，终于开了灵智，没成想却经历了兰若寺一夜遭屠之事，僧人们的鲜血染红了兰若寺的每一片土地，也让初开灵智的古树偏入魔道，化成以血为食、杀人拘魂的树妖！”

“千年树妖……”岑碧青听到这里不由感慨了一声，随即似乎想到什么，挑了挑眉，颇为不满地道，“长话短说吧，我没兴趣听什么树妖的故事。”

虽然这树妖遭遇挺惹人同情，但这样走邪门歪道的妖精和她们不是一路的，又山长水远没什么瓜葛，没必要了解太多。

总顺着他的话去想，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她可不想被绕进去。

燕赤霞见状只好收敛情绪，摆出一副正经严肃的面孔，沉声说道：“千年树妖之前被敖姑娘所灭，树下的冤魂也被金山寺的高僧一一超度。

此事本该就此了结，但被超度的其中一个冤魂告诉我，已经被超度的女鬼中，有一个名为聂小倩，在此之前被树妖许配给了黑山老妖。”

岑碧青这才满意不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颔首，只问：

“然后呢？”看来，是黑山老妖这里出了问题？聂小倩被超度了，这就代表说好的新娘没了，黑山老妖岂会善罢甘休？

不过，黑山老妖这名号似曾相识，之前在何处听过？

燕赤霞没再犹豫，老老实实地回答：“聂小倩被超度后的当天晚上，黑山老妖派来迎亲的队伍没找到新娘……

之后不知怎么的，黑山老妖就找上门来，将在下打成重伤，好不容易逃走，又被老妖下令群妖追杀，在下一路逃来，躲躲藏藏尽走荒山野岭，生怕连累那些普通百姓，也不敢去投奔那些修为不够的朋友……

听闻金山寺那位法力高深的住持早就闭关了，余下实在别无去处，只能往杭州来……”

毕竟兰若寺那次，他见识过敖素瑄的神秘手段与强大实力，只能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敖素瑄身上。

岑碧青眉头深蹙，若有所思地问道：“黑山老妖，他的法力可强过千年树妖？”

她得问清楚，燕赤霞这究竟是上门求助，还是祸水东引？

千年树妖被府主杀了，这黑山老妖若是法力稍强，倒也不足为惧，若是强上许多……

恐怕府主不一定应付得来。

至少之前的府主，可能应付不来。

至于现在的府主么，没见过她真正出手，无法判断实力是否进步，如今又是受伤归来，也不知这伤势多久能复原？

或许燕赤霞这祸头子不该留在敖府……

燕赤霞皱紧眉头，苦着脸道：

“黑山老妖法力高深，麾下小妖近千，盘踞黑山已经两千余年！论修为论势力论心性老辣，千年树妖都万万不及！”

否则他也不会一个照面就被重伤，之后更是躲躲藏藏不敢回击、跌跌撞撞只顾保命……

事关降妖除魔，只要有五成胜算，他都愿意去拼一拼，可惜面对黑山老妖，他连三成胜算都没有，又不是满腔热血冲动无知的年纪，自然不愿平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