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盛星踩着铃声的尾音进了教室,还没走到自己的座位就把书包提在了手里,走到陈茶边上:“早上好。”
陈茶起身给他让座,手里还握着笔,鼻间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要不是隔得近,还真是听不到。
脸上的伤看着恢复了些,但在周围白皙皮肤的衬托之下仍然青得不容忽视。
看到陈茶坐下,路盛星问:“还痛吗?”
陈茶顿了一会儿,摇头。
路盛星微微笑了一下:“嗯?”
陈茶抿着嘴,看着课桌上摆开的英语书:“不痛。”
路盛星笑出声,从书包往外拿书,递了一管药给他,陈茶望过来的眼中带着些许诧异。
见他没接,路盛星放他桌上:“家里拿的,问了可以用。”
陈茶捏着那管药,低声说了句:“谢谢。”
路盛星忽而生出逗他的心思,凑近他小声道:“不用谢,大人说了,信守承诺的宝宝都会有奖励的。”
陈茶视线往下垂,对着他的侧脸悄悄漫起一层不好意思的薄红,在这微风拂过的窗口点缀了一抹清新。
路盛星好奇地盯着看了会儿,门口英语老师进来,他便移开视线。
某个课间,旁边突然出来一声浅笑。陈茶下意识看过去,要是搁在以前,他绝对眼观鼻鼻观心,泰山崩于前都不闻不探,可是现在,旁边是路盛星啊。
路盛星抬眼刚好和他视线相对,下一秒就按黑了手机,做得极其顺手,疑惑中夹着一丝佯装的天真:“怎么了?”
陈茶本想转过头去看他新买的课外书,转而想起周六在诊所门口答应的话,问道:“你笑什么?”
许是太久不主动和别人交流,又许是怕自己多管闲事,这句话他说得极不习惯、极不自然。
路盛星勾起食指蹭了蹭鼻子,话题转移得毫无痕迹:“同桌,你声音这么好听,就应该多说话呀。”
陈茶盯着他的眼睛,看清其中自己的倒影后,转过头去看书,说是看书,也只是盯着一处动也不动。过了两分钟,他说出了心底隐秘的愿望:“我叫陈茶。”
“我希望你叫我陈茶”就这样绕了十八弯的山路跌跌撞撞跑出来,掩去渴望,剥掉期待,仄仄平平,稀松平常。
路盛星若有所思,郑重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陈茶。”
“嗯。”陈茶没再说话了。
路盛星又转去继续翻那个让他发笑的帖子——那个学神讲话了!!!
是早自习之后被一个楼主发在学校贴吧的,一天下来,底下已经有了二十多条回复,讨论的当事人就是陈茶。
“旧同学打卡,上学期我可没听他在课后说过一句话,楼主在骗人吧。鉴定完毕。”
“萌新提问:学神是谁呀?长得好咩?”
“学长一枚,为楼上新来的学妹答疑解惑:学神乃五月份中途转来读高一的某某是也,期末拿了个全校第一,总分七百二以上,也就是说每门考试的错误平均不超过六分。第二个问题嘛,学妹,根据你的贴吧等级和头像,我可以断定,某某不但成绩比你好,颜值还比你高。”
“听了楼上解释,我特么反手给了刷帖的自己一个巴掌。”
“楼上的楼上的兄弟有想法?”
“学妹不哭,来我怀里。”
……
何恬并不知道自己的帖被当事人的同桌看到了,还在那儿为楼添砖加瓦:
“在某草的引导之下,我们学神似乎又说了两句话,同桌快来看看我是不是幻听了!”
某草?
路盛星看到这个奇怪的称呼,还未来得及细想,上课铃就响了。
上学的日子就是这样在每一次上课下课之间流过,昨天今天明天活像长得没什么差别的三胞胎。
郭秀打起十二分警惕,每日看着儿子进校门,傍晚也会在人多的时候等他回家,可那两个扬言要他们母子等着的男人近些天并没出现,这让她感到轻松的同时隐隐不安。这样的情绪一直挂在心头,像根刺进皮肤的木屑,微不足道可又触之惊心,让她晚间难以入睡。
她打了个电话给陈茶的班主任,跟人说两句客气话,勉强安了安心。
又一个周末过去。周一刚走进班里就听到同学兴奋地在那儿算日子,说是这回只读一个星期就放国庆了,陈茶倒是觉得可有可无。
路盛星被喊进办公室:“刘哥,找我什么事?”
刘海川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就放下手中的作业,动作和语调都透着一股随便问问的感觉:“和陈茶处得怎么样?”
路盛星轻笑一声:“怎么被你说得跟处对象似的。”
听到旁边女老师也跟着笑,刘海川白他一眼:“正经点。”
办公室另外一位男老师出声,是二班的物理老师:“陈茶那个孩子的学习习惯我可真是喜欢。”
女老师也夸了一句,对着路盛星调侃刘海川:“你们刘哥手上握着张王牌。”
物理老师又道:“小路也不错嘞,思维快,是学理科的料。”
路盛星笑了笑,刘海川回头示意他回答之前的问题。
“挺好的。”
刘海川被他的言简意赅打败,委婉含蓄地说道:“他不像你偏科,每门都好,你没事可以多和他交流交流学习心得,理科要抓,文科虽然以后不学,在会考中也尽量多拿分。”
路盛星点头,刘海川摆了摆手让他回去了。
下午有一节化学课,老师风趣幽默,不时还爆一些网络红梗,很得人心。
“曾若晓,你来讲台上做这道题,其余学生在底下做。”
被点名的女生朝同桌使眼色,同桌要她自求多福,她磨蹭了一会儿,只能拿着书上去。
粉笔落在黑板的声音时有时无,断断续续,一听就是解题卡壳了。
老师在过道转了一圈,不时低头看一下,偶尔停步指导两句,大概三分钟后才回到讲台。底下大部分学生已经做完,在看上面的女生解题。
“有没有哪位同学上来英雄救美啊?”
教室里声音渐起,一个男生的名字被推了出来,空气好像产生了什么化学反应,逐渐发热发红。
女老师一副“年轻真好”的表情,笑眯眯叫了男生上去,有个后排的男生喊了一句“在一起”,众人哄堂大笑。
老师手腕一扬,五指合拢:“三二一收。”
学生也很给面子,立马安静下来。
陈茶往往是不在乎周围情况的,可这次却极其认真地看了刚才发生的事。
被注目的一男一女已经回了自己的座位,老师正在讲那道题目。
路盛星好奇地凑过去:“那个女生脸红我倒是能理解,但是你为什么呀?”
陈茶猛地转头看他,意识到自己的奇怪,又立马转回去,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刚才想到了什么呢,不能说,不可说,不敢说。
路盛星看着他可疑的举动,只能将其归位少男心事问不得。想着好笑,这节课心情颇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