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煦一如既往地瞎撩，仲居瑞一如既往地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疯狂吐槽，他们在一起这个事情显得非常飘忽，没有一点落地的切实感。
情真意切很不经推敲。
然而生活本来也没几件事值得推敲。比如唱歌五音不全的奶娘居然有勇气参加校园十佳歌手，并且通过了初赛。
“评委是被你折磨疯了，所以独惨惨不如众惨惨，要去祸害全校师生吗？”
“奶娘，你找替身了吗？现在还有代唱吗？”
几个室友错过了奶娘的比赛现场，听闻消息非常震惊。
奶娘很骚包地说：“这都是战略胜利，我扬长避短上台唱了一段rap，没想到一战成名。”
他特有的断气骂街式唱法，让那段rap显得诡谲震撼，居然搞出了强烈的个人风格。奶娘再接再厉，在十佳歌手赛中争做嘻哈男孩。为了体现自己的嘻哈精神，奶娘决定在复赛开始前学会一点beatbox，于是这两天仲居瑞他们寝室总有此起彼伏放响屁的声音，搞得仲居瑞很神经质地想捂鼻子。
但是现在更让他想捂脸的是裴煦发来的每日一邮。
“今天很累，不想主动梦见你，希望你自觉点到我梦里来。”
如果到这里还算正常的话，下面就有点过分了。
“但请你不要空手而来，务必带着天上一钱月色，胯下二两激情。”
你的重点明明只有胯下二两激情吧？前面他妈的都是铺垫吧？
仲居瑞默默把文字复制到《毛概知识点》的文档，“啪”得把电脑合上，脸埋在臂弯。啊！到底有没有怼人培训班？这样的商机金蛇都没有发现吗？为什么已经谈恋爱了，还是这么被动？裴煦到底是在占点嘴上的便宜还是要来真的？
仲居瑞内心又郁结起来。他终于明白，在不在一起，都不影响裴骚断腿煦的调戏。
那他妈的为什么要在一起啊！他本来以为，在一起就不会经受这样的精神污染了啊！就可以进入平和的下一阶段了啊！
——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把骚话备份了。
仲居瑞绝望地想，难道我是个抖M吗？
裴煦从书桌上抽出一个相册，随手翻了两页。相册里面夹了些剪报和拍摄角度奇怪的照片，大多数是背影或侧影，唯一看起来正常的是一张毕业照——仲居瑞站在最后一排，五官有最近两年已经逐渐退去的青涩。
裴煦有点想把相册丢掉——人已经到手了，当然没必要留着这些。
相册最后是打印的一页页邮件界面，他眯着眼睛看了会。那些回复邮件的正文都很短，几乎没有超过十个字的。
最后一封邮件他发：“听说这个版块功能要停了，以后都不能互发邮件。我的常用邮箱是P_kniOutlook.，你能留个常用邮箱吗？”
ZJRRJZ回：“山水有相逢。”
并没有留邮箱，裴煦也从未收到过邮件。
前几年也许有遗憾，现在不会了。一步一步得到自己所爱的感觉真是太畅快，他决定留着册子，那是他的爱情勋章。
拍摄好的话剧最终被上传到视频网站上，林珂在话剧社的公众号上发了文章，向所有领了票却无法去看的同学致歉，附上视频链接，又发动小朋友扫邮，把视频发到全校学邮——既然拍出来，当然要越多人看越好。
虽然拍摄场景很简陋，租来的设备现场收音也不太好，拍摄的作品失去了现场观看的震撼，但这已经是他们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林珂他们为了结一桩大事庆祝，想叫裴煦，被裴煦拒绝了。
“我要去写C程期中作业。”裴煦在电话那头说。
林珂：“我们理想主义者不该为五斗米折腰，不该为C程放弃喝酒。”
裴煦叹一口悠长的气：“理想主义者不受挫，怎么能叫理想主义者呢？而且我也不是为了C程放弃喝酒，我是去谈恋爱的，我跟你们这种半夜酗酒的单身狗不一样。”
半夜酗酒的单身狗们愤怒了，纷纷要他交出妹子，逼问他到底跟谁谈恋爱了。
仲居瑞进活动室的时候，就看见裴煦把脚翘到桌子上打电话。他刚拉开一张椅子，裴煦就把电话给挂了，两腿一收，双手捧脸地看他。
“我程设作业做好了，你要不要看一看？”
仲居瑞把裴煦的电脑转向自己，看见屏幕上有个弹窗。
内容是“裴煦是你最喜欢的宝贝吗？”
下面两个按钮，一个是“是”，另一个也是“是”。
仲居瑞一个都不想选，点击关闭窗口，发现关不掉，有点无语地问裴煦：“你这两个选项一模一样有什么意义？”
“很有意义的。”裴煦眨巴眼，“我在致敬鲁迅。”
致敬你大爷的鲁迅。
仲居瑞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在终端输入了些代码，不一会就把这玩意儿强行关了。
“你太不懂浪漫了。”裴煦很遗憾地说，“这是我忙里偷闲给你准备的小情趣。你体会不到吗？”
“我有病啊，我看个弹窗就能感觉浪漫。”仲居瑞重新点开裴煦的作业，随口说。等看了一大半，察觉到这聒噪的妖风一直没说话，有点诧异地回头看，裴煦一脸忧伤地看着天花板。
仲居瑞立刻反思刚刚是不是太过分了。
——就算点个“是”也不会少二两肉啊。
“你其实不喜欢我吧？你答应跟我在一起就是一时冲动。”裴煦耸肩，“都是我死缠烂打。”
“倒也不是这样…”
“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呢，上床么又不上床，陪聊么又不陪聊，这算什么谈恋爱？连点个弹窗都要你命。”
“我只是需要一个适应期…”仲居瑞看到裴煦表情已经泫然欲泣，手忙脚乱起来，他笨拙地摸了摸裴煦的头发，小声说：“你是，你是。”
“我是什么？”裴煦哽咽着问。
“就你刚刚的弹窗，你是，行不行？”
裴煦捂着脸问：“连起来说的勇气都没有，这也是喜欢我吗？”
“你是…嗯…最喜欢的宝贝。”仲居瑞很艰难地说。
裴煦瞬间笑起来，春风拂面般摇着狐狸尾巴：“早说不就得了。”
仲居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被玩了，用力把裴煦头发揉得一团糟。揉着揉着，他自己也笑起来。
——有时候的确会气结，但是好像因为这阵妖风，人生变得没有那么无聊，开始活生生的，像一个人。
十佳歌手复赛现场还算热烈，仲居瑞他们到了那天才知道进复赛的人很多，光复赛就连续三天。有几个校媒在直播平台上直播赛程，奶娘的两个室友便说在平台上给他点亮支持就好，不想大老远跑到现场。
“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奶娘放狠话，“来了的我请吃烧烤。”
“你以为本少爷会在乎这点钱吗？”室友光光冷哼。
“为了省烧烤钱就要去听你放屁，我们是这种没有气节的人吗？”
“来了的都是爹。”奶娘忍辱负重。
可以错过烧烤，但绝不可以错过喜当爹的机会。两室友屁颠屁颠去给奶娘加油，在寝室门口还劫持了刚洗完澡的仲居瑞，一道前去。
“你们谁唱啊？”现场巧遇班上一个妹子问离她位置最近的光光。
“张岚良。”因为是妹子，光光没说奶娘外号，嘴瓢了好几次才把名字念对。
“他唱啥？”
“不知道，他搞了好几天神秘。但是你不要抱期望，我们听他练习，觉得很像肠胃蠕动的产物。”
“很难听吗？”妹子笑。
“不出意外应该很难听。”
两个人正说着话，听见台上一个选手自报家门：“我是11号选手，数学系大一李非珉，我的演唱曲目是mix6的《terminal》。”
光光立刻越过仲居瑞拍奶娘大腿：“你是12号！就快到了！赶紧准备！”
仲居瑞听了一会说：“你们复赛是闹着玩的吗？我以为只有奶娘唱歌难听，怎么什么人都能通过初赛？”
奶娘本来紧张到双手发抖，此刻分神一看，台上这个学弟，表情十分潇洒自信，动作相当深情到位，但是调跑得妈都不认识，后面有几个他的亲友团很热烈地喊他外号。奶娘很严肃地说：“输人不输阵，希望你们待会也拿出这个学弟亲友团那种闭眼吹的热情，喊得好的，晚上加牛鞭。”
仲居瑞不置可否地观望，一不小心还真看到一个熟人。
——裴煦跟林珂从门口说笑着进来。
裴煦今天也是被临时喊过来的。林珂进入了复赛，想趁这个机会唱一下他们那个话剧的一段插曲，因为安排在最后一个，也没信心能进决赛，下了课才赶过来，本来因为太迟就没喊自己朋友来助威，裴煦说不留点纪念有点可惜，他可以帮忙拍点照片。林珂挺开心地说等她补个妆。
裴煦进来也看到仲居瑞，笑眯眯地挥个手，没有坐过去。他前面坐的学姐是负责直播的，一直举着手机对准舞台，裴煦凑过去一看，在线观众一万多人，这会都在刷唱歌的奶娘b-box好笑。
林珂紧张到喉咙发干：“一万多人？怎么会这么多？”
“一些校外的人也在看吧。”
“完了完了。裴煦你有没有水？我感觉好渴。”
裴煦说：“我去外面自动贩卖机给你买一瓶。”
多媒体厅门口楼梯那有两台饮料机。裴煦选了个茶饮，按了几次按钮却没有反应，不得不蹲下去看饮料口是怎么回事。一只脚“咚”得踢到贩卖机侧面，咕咚一声，卡住的饮料滚下来。
裴煦抬眼，脚的主人抱臂靠在贩卖机上，表情淡淡的。
“你来给你室友加油？”
“嗯。”
“你来买饮料？”
“嗯。”
裴煦让个道，示意仲居瑞可以投币了。他看见仲居瑞慢吞吞地塞硬币，眉头拧得很紧，若有所思地问：“你不高兴了？”
仲居瑞手指在空中停了一瞬，迅速按了个按钮，闷闷地说：“嗯。”过了会又补充：“你晚上不是有课？”
“我下课了。”
“哦。”贩卖机又卡住了，仲居瑞踢一脚，这次没什么反应。
“所以，给女同学买水是不能忍受的吗？”裴煦饶有兴趣地问。
“不能。”
“那你能忍受的底线是什么？”
咕咚。饮料掉了下来。
仲居瑞很冷漠地取出饮料：“呼吸。只能忍受她在呼吸。”
裴煦忍了一下，嘴型怎么都忍不住，喷笑道：“好，我去跟她说 ，从此她只能在我附近呼吸。”
仲居瑞捏上裴煦的后颈，因为刚刚摸了冷藏的饮料，指腹冰凉，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但还是甭住一张死人脸说：“附近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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