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煦没机会亲眼看到萝卜干加其他调料的过程,感到有些遗憾,仲居瑞说这是好事,如果他在婆婆“施法”的时候围观,婆婆的语言轰炸会更可怕。
“除了酱油醋姜末白糖这些常见调料,还要搁一点虾皮。”仲居瑞摸着脖子回忆,“她会跟你强调无数遍,虾皮能提鲜。”
两个人正说着,婆婆正好洗完手过来,神神秘秘地说:“你要是觉得好吃,我把秘方写给你,以后让家里人做一点,配小粥吃很养胃的。而且我这个秘方,最重要的就是...”
仲居瑞正好捧着搪瓷杯站在婆婆身后,无声比着口型,同步说:“虾皮。”然后摊摊手笑了。
裴煦很喜欢这种感觉。花费大把精力,做一点就粥吃的小菜,静静等待时间发酵,给每个早晨添点滋味。
他坐在凳子上,屁股压在凳子前半边,后两条凳子腿悬空,说他不需要秘方,以后吃完了就来端着碗来要,婆婆不给的话就绑架仲居瑞当人质换,说得婆婆哈哈笑。
时间不太早了,婆婆留裴煦过夜,让仲居瑞把房间收拾收拾,两个小伙儿挤一挤,省得赶夜班车。
裴煦帮着切了一晚上萝卜条,手上都是散不掉的萝卜味。再怎么期待跟仲居瑞挤一张床,也不是很希望留下一个萝卜味的回忆,于是婉拒说家里人在等自己。
“你哥哥姐姐跟你一块回来了?”仲居瑞送裴煦去站台,脚踢小石子问。
“没,我其实独守空房。”
裴煦笑得促狭,“怎么,有大马猴想钻我绣房吗?”
“你大爷的大马猴。”仲居瑞习惯性想把裴煦衣服上的帽子扣到他脑袋上,手伸到一半发现裴煦今天穿的衣服没有帽子,不大爽快地捏一把裴煦脖子,“周末去阳城玩吗?”
“玩什么?”
“野海附近看一看。“
”野海?有多野?名字好不正经!”
仲居瑞一巴掌拍到裴煦后脑勺:“野海是没开发的海,你有没有文化?我们周六去,周日回来,怎么样?”
裴煦眼珠子一转,意味深长地说:“啧啧,过夜啊?”
仲居瑞欲盖弥彰地解释:“当天来回行程就太紧了,赶高铁也挺累的…”
裴煦的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他贴到仲居瑞耳朵边,清清喉咙说:“你要是想过夜,现在就可以跟我一起回家,哪用得着去阳城。行程再紧哪有我紧,与其累死在高铁上,不如累死在我身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仲居瑞心惊胆战往两边看,生怕有人听见这些骚话。
“真的哦,哥哥,我也有一片尚未开发的野海等你辛勤耕作,灌溉甘霖。”裴煦表情很真挚。
仲居瑞听得浑身发毛,捂住裴煦的嘴:“做个正经人吧!你也不怕在公共场合说这些被警察抓走。”
裴煦挣脱仲居瑞的手掌,笑着说:“警察?原来你喜欢角色扮演?”他主动把两只手伸到仲居瑞眼前:“警察哥哥,请把我这个犯罪分子逮捕,囚禁在你爱的心房,我愿意为了你受无期徒刑。”
仲居瑞绷不住笑了。
班车停下来,裴煦挥着手跑上去,背影潇洒利索:“警察哥哥,周末见!”
仲居瑞头发被晚风吹乱,他手举在嘴边,环出喇叭状:“警察你大爷!”
一只土狗被惊动,怂怂地在马路边一溜烟跑了。
因为有一个周末的邀约,仲居瑞接下来几天实习简直动力十足。他趁着午休,躲在厕所里,问金蛇要阳城乡下房子的地址,金蛇在电话那头超兴奋。
“阳城超适合养老的。”金蛇说,“我干脆给你一个list吧!那边靠乡下,都不是景点,没有老司机指导,你们不会玩的。”
仲居瑞很感动。
金蛇此人干正事儿不太靠谱,吃喝玩乐特别在行,洋洋洒洒写了几十行,仿佛每隔几步都有点什么值得一看。仲居瑞差点以为自己不是要去乡下野海边溜达,而是去国家3A景点。他将信将疑地把攻略存到手机里,准备到那再说。
周六这天早上仲居瑞早早醒来收拾东西。婆婆知道他要出去玩,强行煮了几个水煮蛋,说高铁上饿了可以吃。
“你跟谁去玩啊?”婆婆把鸡蛋装进小塑料袋。
“裴煦。”
婆婆说:“你们关系真的蛮好哦。”
仲居瑞有点心虚地嗯一声。
“这样也蛮好。小裴人机灵,讨人喜欢,你跟他学一学怎么哄女孩。不过我看他嘴甜起来一套一套的,八成是个花花公子,你不要学他花心。”
仲居瑞忍不住笑:“他怎么是花花公子了,裴煦挺正经的。”
“你懂什么。”婆婆一脸过来人的表情,“我又不是说他坏话,我巴不得你向他学,我都没见你跟女孩子聊过天,以后怎么办啊,老光棍啊?”
仲居瑞接过鸡蛋往门外跑,只当听不见:“婆婆,我星期天就回来了!你一个人在家小心点!”
婆婆站在桌子边上,难得看到仲居瑞这么朝气蓬勃,笑骂道:“跑慢点!你赶着投胎啊!”
仲居瑞和裴煦约在地铁口见,往高铁站还得再走一段。正值酷暑,仲居瑞站了一会就汗流浃背。好在裴煦没让他等多久,很快跟他碰头。
“走吧,咱们慢慢过去,来得及。”
“等等。”裴煦从背包里掏出一把伞,“打伞走吧,晒死了。”
仲居瑞看见要撑伞,拒绝道:“你的伞怎么花里胡哨的。这里离进站很近的,咱们走快点就不用打伞了。”
“你查过气温吗?今天这天气很容易晒脱皮的。”裴煦把伞撑开,“我们又不是直男,不需要有直男的包袱。别扭捏了。”
——日,居然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
仲居瑞皱着眉头,钻到伞下。
热浪从四面八方来,裴煦整个夏天都躲在空调房里,乍然出来面对大蒸笼,脸很快晒红,气喘吁吁,仲居瑞也不喜热,额角不少虚汗。还好高铁站里冷气很足,直到检票进去坐下,两个人才捡回一条命。
“仲老师,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裴煦一脸严肃。
仲居瑞表示洗耳恭听。
“我这么虚就算了,你也这么虚,岂不是很影响某些生活质量。”
仲居瑞冷笑一声:“你不要用什么激将法,我一点也不虚,其实很硬核。”
“我看你是居攻自傲。仲居瑞因为做攻,信心满满很自傲。”
有两个路人正好推着行李箱从走道经过。
仲居瑞怕裴煦再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骚话,立刻虚张声势地打断:“做功是物理概念,指能量由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
裴煦就喜欢看仲居瑞手忙脚乱假正经的样子,他用手掌给自己扇风,笑得跟烧开的水壶似的。
在金蛇的形容里,他这个在阳城乡下的老房子平时没什么人去,离海边近,周围商业也不发达,总之挺荒芜的,适合养老型度假。
仲居瑞和裴煦按着导航站到院门口,面面相觑。
——这个像白宫微缩版的建筑物是什么鬼?
裴煦说:“我觉得这个房子像什么酒店,不太像民居啊。你问问金蛇,是不是地址写错了。”
仲居瑞也觉得之前路过的几个普通小院子更像民居,迟疑地打给金蛇。
金蛇说:“你放眼望去,最浮夸的那个房子就是,我找了阿姨打扫的,你们没看见人吗?”
恰好一个阿姨骑着三轮车嘎吱嘎吱从干涸的喷泉池后面绕出来了,用阳城话问他们:“你们是今天来住的?不要搞太脏,你们走了我还要打扫的。”
金蛇在电话那头说:“我爹是个乡镇小厂长,紧跟走出去战略,审美确实比较赶英超美。”
仲居瑞和裴煦看见很气派的大门,阿姨走的时候门没关,他们一眼看到玄关。
——墙上的油画十分眼熟,裴煦定睛看了半天,恍然大悟,这不是超长待机的英国女王吗?为什么要把她画成油画挂墙上?
仲居瑞指着另一边:“女王旁边是在中国南海边画一个圈的那位老人吗?”他满脑子都是那天吃饭,金蛇信誓旦旦地说这房子蛮有感觉的,他皱着眉思考,这种氛围能有鬼的感觉。
裴煦沉吟道:“我来之前小鹿乱撞以为是桃色之旅,刚刚在石子路上晒得要死,又以为是忆苦思甜之旅,等到这儿,我才发现,我们是博物馆奇幻之旅。”
仲居瑞把行李扔沙发上,环顾四周装修,他对车没什么概念,上次金蛇开吉普接他们吃饭,说自己有辆小跑,他还只当金蛇满嘴跑火车。现在他后知后觉地想,操,金蛇真的是个富二代,难怪他捣腾几次创业,还有勇气再战,毕竟他爸比他还能捣腾,这种不折腾毋宁死的精神是写在基因里的。
此刻是正午,两个人打算休息一下,等下午太阳不那么毒,再去海边踩踩水,他们俩冲凉后瘫在地毯上,空调一吹,舒服得跟化在地上似的。
裴煦特别招蚊子,洗了个澡,身上两大包,还好卫生间有瓶花露水,他囫囵地擦了擦。
走到客厅里,两人脚丫碰脚丫,膝盖碰膝盖,滚着滚着就搂到了一块,电视机不知道在放什么热播剧,裴煦挺有兴致地看着。
他们来的路上说了不少话——主要是裴煦本人说了不少骚话,这会裴煦安静下来,屋子里只剩电视剧里的对白声。仲居瑞昏昏欲睡,眯着眼睛看裴煦侧脸。
”这个女主角智商就不能在线一会吗?我都替八路着急。“裴煦说。
”你这么念叨,好像我婆婆看八点档电视剧。“仲居瑞闷笑,他把腿跨到裴煦身上,把人牢牢锁住。
裴煦一点都不困,在仲居瑞臂弯里拱来拱去,忽然问:“搞吗?”
本来打瞌睡的仲居瑞瞬间清醒:“搞什么?”
“你硬邦邦地顶着我,你说搞什么?”
仲居瑞连忙否认:“睡迷糊的反应,是男人都懂。”
裴煦盯着他,盯到仲居瑞想闭上眼睛的时候,笑起来:“那你带避孕套来干嘛?我刚刚拿防蚊水,在你包里看见了。你东西带的很齐全啊。”
——操,大意了。
仲居瑞被戳穿,尴尬地说:“防患于未然懂不懂…万一手指割破,可以套上那个防水…”
裴煦翻身坐到仲居瑞身上:“你需要一次文艺复兴,学会坦然面对自己的欲望。”
仲居瑞兜住他,手顺着衬衫下摆伸进去,一寸一寸地摸到裴煦光滑的脊背:“老实说,刚刚真的没什么欲望,但是现在…”
他嘴唇摩挲着裴煦的锁骨,清清凉凉花露水味骚扰他的神经,灼烧他的血液。他用力地咬下去,有种期待颤栗的狂喜。
…
“你到底会不会啊?”裴煦趴在沙发上,等了半天还没动静,扭头嗔怪道。
仲居瑞终于把润滑的包装拆开,他松了口气,贴到裴煦后背,把人锁到怀里:“不就是面向对象编程么,有什么不会的。”
一点一点挤进去。
裴煦呜呜咽咽地说:“你动都不动,会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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