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拉得很紧,室内昏昏暗暗,透不进一点夏日的光明。
蝉鸣,空调风扇声,电视机里欢快的背景音,都很遥远。
意识最表层万籁俱寂,心脏却在发生一场暴动。
仲居瑞从来没觉得夏天是这么燥热,他的额头,他的全身,被沸腾的血液烧遍,他汗津津地抱着另一团火,发现那团火也是汗津津的。他迷失在这样的激情里,手指掐着裴煦的腰,不允许那团火有一点点挣脱,直到火化成一滩水,软软地靠在沙发上任他动作,他才把手松开,去拨开裴煦汗湿的刘海,看他潮红的脸。
裴煦承受着说不清的煎熬。他下半身湿透了,一时之间也分不清究竟是润滑液还是他自己的汗,而这汗一半还是疼出来的冷汗。
——操,第一次为什么这么疼。
他被撞击地歪歪斜斜,靠手腕残存的力气支撑上半身,终于没有被顶出沙发边缘。裴煦的喉咙干渴到无法顺利咽下津液,但是他泪腺却不知道被什么刺激了,眼角不断有泪花闪烁。
他全神贯注地感知这纯动物性的行为,只觉得心茫茫然在下坠,只想贴得近一点,让仲居瑞抱紧他。
仲居瑞的手指摩挲着他的眉骨,鼻梁,唇瓣。这个让他受罪的人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忽然有点生气地一口咬住仲居瑞的食指——像仲居瑞曾经咬过他手腕那样。他没有克制自己,用最尖的虎牙狠狠磕下去,他也要给仲居瑞一点疼。
他松开嘴,抬头看到仲居瑞很纵容地笑。
那只带着牙印的手伸下去抚慰他前面,另一只带着佛珠串的手大大方方伸过来,把整个手腕伸到他嘴巴前。
仲居瑞俯身舔他耳垂,声音很动情:“特别疼的话咬这只手好不好。”
裴煦心说,伪君子,你要是心疼他妈倒是停一会,就算停不了也慢一点,这会又快又狠的打桩,你当你是在钻木取火吗?
但是他没说。他摸到仲居瑞紧实的后背,恍然发现自己脚踏实地身处人间,一点酥麻沿着脊背往上爬。
他用鼻尖蹭一蹭仲居瑞的掌心,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上仲居瑞的爱情线。
湿漉漉热乎乎的舌头,像一只可怜又可爱的小狐狸,对你无限信任与爱意。
仲居瑞忽然有点鼻酸,他想,他完了,他这辈子完在眼前这只小狐狸身上,他再也无法想象自己会这么喜欢另一个人,他的爱情线跟裴煦打了死结。他捉住裴煦白净的脚踝,极其庄重地吻上去,更加用力地动起来。
仲居瑞他们来阳城一趟,全靠外卖点粥过活,一点阳城当地小吃都没尝。头一天是因为从下午到晚上,他们都在换地点做同一件事。第二天,是因为裴煦赖床,等磨蹭到起床的时候,已经得去赶高铁站了——这乡下地方班车很少。
裴煦赖床赖得苦大仇深。他们家都是夜猫子,他十一点起床都能算他们家最早出来活动的,所以他从来没经历过被扰清梦的痛苦。但是仲居瑞作息很健康,他起来先收拾了一片狼藉的地面,把昨天剩的外卖热一热吃了,上来一看,裴煦还睡得四仰八叉,看了一会裴煦的睡眼,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捏住裴煦的鼻子,看到这人皱着眉头,在床上气得嗷嗷叫,自己闪到一边,捧着一杯茶,喝得很滋润。
裴煦一个鲤鱼打挺,愤怒地砸了几下枕头,终于认命地赤脚走进卫生间。他闭着眼睛刷着牙,一嘴白沫,哈欠连天。
仲居瑞手插袋靠在卫生间门口看,趁着裴煦张嘴,把自己手指伸进去,正悬在裴煦门牙下。裴煦眼睛一睁,吓得下意识脑袋往后一缩,等看清是手指,很无语地翻个白眼,拍掉那只手。
“仲居瑞,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
“哪种人?”仲居瑞很着迷地看裴煦洗脸,裴煦不想用这里的毛巾,两手掬着水,用力搓脸以至于嘴唇嫣红——也许不是搓的,是半夜他们俩嘬出来的。
“黏黏糊糊的。”裴煦一向知道仲居瑞死人脸下常年内心活动丰富,但是没想到这人破处之后…跟鼻涕虫一样,黏了吧唧的。他说:“我觉得,我现在撒尿,要你帮我扶着鸟,你都乐意给我搭把手。”
“是吗?”仲居瑞笑,“我真挺乐意的,举手之劳。”
裴煦忽然一笑:“你是不是有什么恋鸟的癖好啊?昨天睡觉,一晚上手都抓着我这二两肉,什么意思?是怕它跑了吗?”
“还不是因为它没用上,我怕它心里介意,给一点陪伴证明它存在的价值…”
裴煦认真思考了一下,说:“你要真的想证明它存在的价值,最好君子动口不动手,别用手兜着它,用你的嘴,你会收获不一样的小裴。”
除了第一次,两个人都很拘谨,后来知道套路,裴煦就开始浪了。整个的表现像一个老给自己加戏的钙片男演员,不时地问:“去镜子前面会不会比较刺激?我觉得我稍微穿一件白衬衫会更有感觉。”
仲居瑞摸着下巴回忆,下结论道:“你真的浪的没边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裴煦很妖娆地手撑镜子撅起屁股,“我以为你就喜欢妖艳贱/货这款。”
仲居瑞“啪”拍一下裴煦屁股:“别发骚了,我们得走了。”
“哟,你干不动了。”裴煦啧啧两声,“还是虚。”
“昨天到底是谁先认输的?掐着我脖子不让我动,说要缓一缓。”
裴煦下半身其实有点别扭,只是强撑骚/浪人设,闻言立刻说:“还不是怪你没技巧,我爽飞的话会让你停吗?”
两个人往卧室走,仲居瑞早上已经把行李箱整理得差不多了,随时能拎包走人。裴煦自愧不如,他到了室内能坐着就不站着,吃完的苹果核,直到招小虫子前能不收拾就不收拾。对于仲居瑞这种生活习惯过分良好的男朋友,他还有点不适应。
“没东西忘在这儿吧?”裴煦左右环顾,忽然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五个用完打结的避孕套依次摆在地上,里面白色乳浊液的量还从多到少依次递减。
“这是什么阵法?摆成这样干嘛?壮/阳吗?”裴煦看见套就屁股一疼。
“我有一点摆放东西的强迫症,依次放我看了舒心。”仲居瑞取出防蚊水,蹲着地上喷裴煦的小腿,因为怕裴煦又被咬,他很细心地喷了个遍。
“我看了很不舒心啊!这是噩梦!”裴煦说,“等一下!我们不是来看野海的吗!我连条河都没看见,怎么在家庭群里发照片?我还说拍照给他们看。”
仲居瑞说:“啊,昨晚不是说好今天早上去的吗?谁知道你一直赖床。我才喊了你两遍,你就拿抱枕砸我。”
裴煦立刻假装不好意思,捂脸道:“哎呀,我平时很贤淑的,都怪你一晚上抓住我要害,我没睡好才这样的。咱们以后多过几次夜,熟能生巧,我就不会发脾气了。”
仲居瑞心说,我看熟能生巧以后,是我知道你就这赖皮样,我没脾气。
裴煦又生气道:“你那地上能不能收一收啊?”
“当然要收走。”仲居瑞知道那个骑三轮车的阿姨今天还会来打扫,也不想留下这些让人窘迫。他找了个不透明的袋子,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装进去,收到润滑的时候才发现瓶子也空了。
——要努力工作赚钱啊。这玩意儿消耗起来怎么这么快。
平时在食堂只舍得打两个素菜的仲居瑞很心疼地想。
裴煦在平地上走只觉得身体有点异样,等下楼梯已经腿软地只能扶着栏杆。仲居瑞背着一个包,又替他提着一个包,走在他后面。
裴煦叹口气,回头很幽怨地说:“奸/夫,过来给我揉腰。”
仲居瑞便把包换到左手上,任劳任怨地揉捏着。
他们坐上村头接送的班车,看着窗外不断消失的灌木丛和农舍。
“仲哥哥,我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裴煦手上拿着仲居瑞给他的鸡蛋,摸摸剥壳。
仲居瑞示意他说。
“我们什么地方都没玩,千里迢迢过来就是打了一炮,为什么上次不在我家打?我很想看海的啊!”
仲居瑞很严谨地纠正说:“是五炮。”
“而且什么当地小吃都没吃,连叫的外卖都他妈是全国连锁肯大大。”裴煦说,“都怪你英俊帅气,荷尔蒙爆棚,勾引的我下不来床。”
仲居瑞摸一摸手上的珠串,眼睛看着窗外:“回头!这里有一片海!”
裴煦探头看出去,果然路过了一角浅滩,灰绿色的内海,跟他想象的蓝色大海很不一样。
——你为海而来,终会看到海。
仲居瑞回去后最难面对的居然是金蛇。
他不好意思白吃白喝,说什么都要付点钱,金蛇拗不过他,象征性收了一点,问他阳城好不好玩。
仲居瑞对阳城的印象只停留在高铁站和金蛇家品味出奇的房子,但是他还是说:“很不错,有机会我还会再去的。”
金蛇说:“猪嫂卤鸡爪你吃了吗!我强推的,他们家是百年老卤,别无分号。”
仲居瑞“哦哦”两声,夸赞道:“真的很好吃!我啃了好几个。”
金蛇心满意足地说:“你们到得不早吧,周六下午一点多到的?”
“你怎么知道?”
“我家里有监控,你们一进去,APP就提醒我了。但是你们在镜头前出现地太频繁,提醒个不停,我索性关了。现在你们都走了,我得重新打开了。说起来某牌子摄像头还可以,你们家需要也装一个呗。”
——操?谁他妈在自己家装监控啊?
“你装在大门口?”
“不是啊。”金蛇说,“装在玄关和客厅。”
“你该不会很变态地偷看我吧?”仲居瑞试探着问,如果金蛇说是,他就去灭口。
金蛇说:“你有什么好看的?我周六都在加班,哪有空看你。干嘛?你在我家裸奔了?”
仲居瑞放下心来,敷衍地说:“哈哈,我这会有点事,下次再请你吃饭。”
他挂掉电话,掏出电脑,噼里啪啦一阵操作,发现这牌子摄像头拍摄画面都存在系统里。还好不存在本地,仲居瑞松口气,不然他真的要专门去砸了金蛇家摄像头了。他把知道的几个金蛇的手机邮箱账号一一拿来试,搞了小半天,试图绕过安全检查,黑了金蛇的账号。虽然金蛇重新注册账号还能继续用监控系统,但是没有以前的账号,就再也看不到客厅里发生过的事了。
——对不住了,大哥,我下次请你吃大餐。
仲居瑞一咬牙,一顿操作猛如虎。
雪姐在家庭群里问裴煦回A市没有。
裴煦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
“我大学时也跟你哥去过一次诶,对阳城印象还不错呀。你去了什么景点?”
裴煦发来几张阳城高铁站的图片,说:“主要观赏了高铁站。你们欣赏下吧。”
雪姐:“…”
裴寒问:“没吃点特产吗?”
裴煦说:“在高铁站吃了阳城老奶奶煮的茶叶蛋。”
裴寒:“…”
裴煦放下手机,兴高采烈地点开邮箱,托腮思考起今日份的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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