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个词对他来说很陌生,从小到大他接触的成年男人几乎只有一个席晏,于是这份疑惑慢慢发酵成一种执念,千言万语汇成一句,看来不去宿州不行。
宿州和四九城跨了半个中国,光是机票钱就要两千,更别提陌生人发来的信息相当笼统,不知道要耽误多久。时安然手里可用的钱不过区区几百块,至于饭费书本杂物费,席晏已经让庄予直接把钱交给老师,说他现在是个穷光蛋一点不为过,他需要一个来快钱的办法。
他被席晏“控制”惯了,又刚好有充分的理由,便迫不及待渴望证明自己能够自食其力。而在这方面,他简直行动力惊人,在问了一圈身边人之后,他们都纷纷表示没什么做兼职的想法。
只有个复读生悄声在他耳边道:“你想赚钱?我这儿有个来钱的法子,要不要试试?保证是正当工作,而且每天只工作三小时,一个月底薪三千五,还有50%提成!”
时安然粗略计算一下,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半月,如果他努力提高效率,二者可以兼顾,当下毫不犹豫地点头。但他没有告诉席晏,按照席晏对时安然父亲讳莫如深的态度,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止他。
“还有多久才能到?”时安然略皱着眉头,看见男生领着自己穿过一个又一个街巷,这里离公寓已经十万八千里远,偏离市中心,他从没有来过。
男生也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却仍旧强装嘴硬,“就快到了,想赚钱就得费功夫,你急什么!”
时安然紧抿了一下嘴唇,一声不吭地跟上去。
男生领他来的地方是个略微偏远的三层建筑物,装修得很阔气,以白壁金边作为主调,华丽得像上世纪的贵族别墅,只在门前用led灯挂了“馥丽”二字,显得有些突兀。
时安然狐疑道:“这里?”
男生硬着头皮点头。
他一路被领到一个内间,里面的人懒懒应一声:“来这么晚?”
男生陪着笑脸,“刘哥,好人不怕晚,您先看看?”
刘哥这才抬起眼皮,然后立刻转换了神情,一眨不眨盯着时安然,看得时安然身上一阵恶寒。
时安然的面容精致,是清秀干净的少年模样,尤其是一双眼睛,盛着晨间的高山云雾,朦朦胧胧,却奇异地带抹艳色,惹人怜爱。
刘哥装模作样地在男生肩膀上拍了两下,语意略带暧昧道:“你可给我找了个好人啊!”
男生笑笑,然后转过身去对时安然道:“安然,这是馥丽的领班,你叫刘哥就行。”
时安然掩去眉间的厌烦之色,暗自咬牙:不过为了赚钱而已。他轻轻道:“刘哥。”
刘哥笑眯眯地左看右看,然后甚是满意地道:“名字不错,客人们会喜欢。”
时安然脸色一白,“我不做乱七八糟的事。”
刘哥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慢慢道:“什么乱七八糟?你当馥丽是什么地方!”
时安然听他疾言厉色,面色稍宽,问道:“刘哥,我具体要做什么工作呢?”
刘哥这才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难的。馥丽是个供人消遣的地方,你只要多长点眼力见儿,客人有需要,把酒水端进去就行。至于剩下的你慢慢会学会的。”
时安然心里总觉着不放心,却愁于只有这一个来快钱的办法,只好听从刘哥的先去换衣服。衣服换到一半,他突然想起得跟老师请晚课的假,却惊慌地发现所有衣物都已经不翼而飞,于是匆匆套上衬衫就跑到内间去。
房间门只虚虚掩着,能清晰听到屋内人的说话声。
“你说过我只负责把人领来就好,剩下的
都不需要我来插手!”男生急切地大吼。
刘哥却冷笑一声,“怕什么,让你用手机给他老师发个消息请假都不敢,那干脆当初就不要为了钱把人骗过来。”
男生哆哆嗦嗦抖着嘴皮道:“刘哥,你之前说,只要人到了你自有办法说服他,现在这是在犯罪,是犯罪啊!”
刘哥不耐烦地打断他,“即便真的被抓了,大家都是绑在一根绳的蚂蚱,你摘不出去的。事情办好了,钱是你的,如果出事了,那就是赃款。”他又用诱哄的语气道:“反正去陪人的又不是你,有这钱你就能捞到留学名额了。哥也是没办法,上面催新鲜货催得紧,点名要年轻的学生仔……”
时安然额头青筋暴跳,他一脚踹开门,右手一记勾拳打在刘哥左脸上。
男生的脸唰得白了,拿起桌上的公文包就朝门外跑。
时安然转身想要去抓,刘哥却早已反应过来伸手反缴住他的胳膊,冲门外吆喝。转眼之间便冲进来两个黑衣身体结实的男人,两人一边一个,牢牢按住时安然的肩膀,使他不得不跪在地上。
刘哥二话不说先朝他脸上来了一巴掌,手劲儿大得他的脸登时红肿了大半,脑子嗡嗡生鸣。
刘哥朝他唾了一口,“跟老子这儿玩儿贞洁烈女呐?我呸,毛都没长齐,哥哥这就教你怎么做人!”
时安然的嘴唇快要咬破,恨自己毫无防人之心,他不无悲哀想着该怎样逃出去?在荒郊野岭,没有手机,没有钱,没有身份证,他该怎样逃出去?
刘哥又连掴了他十几下,终于有些舒畅道:“可不能再打,再打就破相了。”他猥琐对两个黑衣男人道:“两万块,我可是大出血啊,总要先验验货吧。”
然后,时安然听见他对黑衣男人说:“把他衣服扒了。”
他激烈地反抗,弄得一身伤痕,衣服也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堪堪褪到一半。
刘哥在一旁看得口干舌燥,骂男人办事儿太蠢不利索,从柜子上取出根棍状东西,笑道:“孩子,这东西本来是取悦有特殊癖好的客人的,但你实在太不听话了,就别怪哥手黑。”
时安然下意识想反击,却突然感到一阵酥麻的电流传遍全身,强烈地刺痛感袭来,紧接着便天地一片昏蒙,不省人事了。
他徐徐睁开眼睛,发现触目所及之处都是浓艳靡丽的酒红色,房间上挂着水晶吊饰,光芒晃得他脑子生疼。
他缓缓动了动身子,却发现手腕脚腕上被锁了手铐,只能在床上有限范围地移动,他这一动就发现床边还坐了个人。
那是个不辨雌雄的美人,及腰的长发散开,肌如白瓷,眼里都是柔和温婉的眼波。他轻轻一笑:“你醒啦。”
时安然顿时满脸戒备地看着他,身子朝后缩了缩。
他温和道:“你不要怕,我不会骂你,也不会打你。他们的动作很粗暴吧?我来给你上药。”
时安然道:“你是谁?”
他道:“我叫施朱,刘哥叫我来带你。”
时安然心中悲恸,一想到席晏二字就阵阵刺痛,竟然流出眼泪来。
施朱惊道:“怎么哭了?没有关系的,刘哥只是一开始对你严厉,等你乖了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会对你好的。”
时安然强自稳定住情绪,他需要尽可能从这个唯一表露出善意的人这里套出有用的信息来。
“你来这里多久了?”
施朱慢慢回想一下,“好像从记事起就在馥丽了。”
时安然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盯着施朱,“那你现在多大?”
施朱有些扭捏,小声道:“十六,还
有三个月就满十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