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陆推着轮椅,直到停在苏芍药身边。
他脾气看起来好像很好,眼神一片平静。
“大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秦大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他这个弟弟,以前并不是这样子的。
他还没参军之前,是村里有名的滑头。
每天不是这里打架,就是那里惹事。
爹娘为他的事情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可愁坏了。
但是秦大知道,秦陆他自己都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
每次在外面拿的东西,总有他的一份。
兄弟俩感情很好,好的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分家。
所有人都觉得秦陆是个刺头,难搞得很。
正好秦大年龄也到了。
弟弟倒是比他小几岁,自然不着急。
没有人看得上家里穷的拿不出一分钱的秦大,十里八村都没有姑娘愿意嫁到秦家来。
爹娘原先只用愁秦陆,现在又愁起他的婚事。
两个儿子都不让人省心。
后来有一天,秦陆找到他说,“哥,我要去当兵了。”
那会儿秦陆年纪还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留着一头碎发。
天蓝色衬衫洗的发白,穿在身上十分衬他桀骜的眉眼。
他笑着拍秦大的肩,说别着急。
等他当了兵,再过两年,每个月都能领到津贴。
他会把钱全部寄回来,到时候,秦大自己攒一攒,就能娶到老婆了。
后来,他果然像说的那样,每个月打回一笔钱。
秦家慢慢好过起来,村里也有不少人开始给他说亲。
二十好几的秦大也肉眼可见的焦急起来,他去集市置办年货那天,正好碰上一起去办年的凤春。
凤春一眼就看上了这高大板正的汉子,回家拖人打听了一下,知道秦家现在家境不错。
婚事很快张罗起来,秦大很开心,拖人给在队伍里的弟弟写了一封信,说他三年没回家了,回来看看爸妈吧。
还有,他要结婚了。
他希望弟弟能在场。
婚事办在年底,果然,入冬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秦陆就回来了。
在部队里待了三年,他已经完全褪去稚气。
整个人深沉了不少,穿着一身深色的军服,站在院子里就给人沉沉的压迫感。
秦大盯着他,几乎认不出来。
秦陆一笑,脸上是熟悉的意气风发。
“大哥。”
晚上风很凉,吹得人冷飕飕的。
“大哥。”
秦海回神,看着面前的人。
他声音很淡,早没有曾经的那股痞气,深沉得不像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秦海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他艰涩开
口。
“二弟,凤春他说……”
话还没说完,秦陆已经率先低下了头。
“大嫂,对不起。”
秦大心头骤然被一块巨石压住,压的他喘不过气。
秦陆还在继续说着,“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不应该朝大嫂生气。”
秦大嫂早被那双腿吓得不行,躲在秦大后面不敢抬头。
见没人说话,秦陆淡声问道:“大哥大嫂还有别的事吗?”
秦大嫂被那双腿差点刺瞎了眼睛,恨不得他现在就消失在面前。
估计之后做噩梦都能看见这双腿了。
她连忙摆手,“没事了没事了,这本来就是小事!”
说着,偷偷扯了扯秦大的衣裳,催促着他离开。
苏芍药站在一旁,看着没有表情的秦陆。
这是他的家事,自己虽然过了门,可总归是个外人。
可是她不喜欢秦陆这个样子。
秦陆看着他们,“哥嫂以后如果没什么事,就不要过来了。”
“要有事,就让爹娘来报个信。”
两家人虽然是邻居,但也是极少见面。
现在正是大丰收的时节,家家户户忙得脚不沾地。
秦陆没本事种地,更别提苏芍药了。
她就算会,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东西上。
他说出这句话,就是要断了
两家人的关系。
秦大愣了一下,没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
他的本意,也不是这样的。
苏芍药将门拉过来,看着还在外面的两人,表情冷淡。
若是往常,她高低得怼两句。
可今天,她一句话也没法说。
关好门,插好门闩。
她转身推着秦陆的轮椅进去。
“药配好了,我给你敷上。”
“敷上了,用布包起来,今晚就不用再洗下来了。”
“很晚了,好好休息……”
说话声渐行渐远。
秦大嫂还没显怀,肚子不算大。
进了院子,高高的苞米堆了一地。
若是往年,秦陆不能下地,总是在吃过晚饭一个人在院子里剥苞米剥到天亮。
现在苞米垒了一堆又一堆,他们忙活了一整天,回来了也只有吃饭前后能剥一会儿。
把她累得够呛。
秦陆不在,做饭的活儿也落在她身上了。
这么一大家子人张着嘴等吃,她得计划每天吃什么。
家里有小孩子,这一个月,大宝总嫌弃她做的饭难吃。
秦大嫂虽然气,但谁叫这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呢。
有的时候孕反,闻到油烟味吐的昏天暗地的。
秦大没那么忙的时候倒还心疼她,不让她做饭。
可现在正是农忙,帮
也帮不到哪里。
有的时候煮饭煮得晚了,还耽搁上工的时间,大家都是一肚子气。
以前总觉得把秦陆赶走了,家里能过得更轻松。
现在想起来,秦陆似乎也没有麻烦他们什么。
有他在,反而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或许是知道自己没法上工,他从来不会多吃一碗饭,一顿一小碗就放下筷子了。
就像养了一条有用的狗,现在没有了这条狗,人的日子却不好过了。
秦大嫂看到满院子堆积的苞米,胃里的酸水再也关不住,跑到旁边倒污水的沟里吐起来。
秦父秦母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坐在院子里,就着月色,一点一点剥起苞米。
“爸,妈,你们怎么还不睡?”
秦父秦母没说话,脸色沉得厉害。
秦海看了他们一眼,接着扶起秦大嫂。
“你先回屋睡,我待会就来。”
秦大嫂看了二老一眼,回屋躺下了。
她现在肚子里有一个,说不定还是个儿子,可不能忙活这么晚。
见到门被关好,秦大才走过去。
他也蹲下,开始剥起苞米。
院子里只剩下咔嚓的声响,许久,幽幽响起一声叹息。
秦父额角头发已经有些斑白,他看了眼月亮,眼神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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