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脑袋轰地一热,她以为殷稷对她只是开始相信而已,他们想要亲近一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却没想到这个“开始”的分量会这么重。
他这是在允许她过问他的一切事情,殷稷……你也很希望我是谢蕴,对吧?
“那只是家中的一个晚辈,在宫里暂住一阵子,”殷稷轻咳一声开口,似是在说了这么孟浪的话之后,他的理智终于回笼了,松开了那只紧紧抓着谢蕴的手,也重新回到了椅子上,“宫人爱嚼舌头,朕不想影响她日后婚嫁,才不许人去打扰,你若是很想见……”
他顿了顿才再次开口,话里带着几分隐晦的忧虑:“也可以去看看,可要我现在陪你去?”
“还是算了。”
谢蕴摇摇头,她对于迎春殿里的人并没有那般忧虑,只是她和殷稷的以后很不确定,这才是让她不安的原因,但对方刚才既然给了她那么明确的态度,她又何须去找人家姑娘的茬?
“如果真因为我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岂不是罪过?”
殷稷抬眼打量着她,似是在衡量这句话是在欲擒故纵,还是真的不打算去看。
可惜那双眼睛太过熟悉,哪怕脸还是陌生的,也很容易让他失神,他看着看着就忘了自己想做什么,直到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谢蕴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皇上,看什么呢?”
殷稷一顿,很为自己的失态懊恼,他最近果然还是太孟浪了。
好在这些年他鲜少有表情,即便心里觉得狼狈,面上却还算淡定,十分冷静地移开了目光,然后就瞧见了那碗圆子。
刚才他就想吃来着,是谢蕴跑去玩剪刀,看得他胆战心惊的也就没能吃下去,这几句话的功夫,热气已经散了些,他顺势将碗挪到了跟前来,低头舀了一勺送进了嘴里。
谢蕴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如何?好吃吗?”
有了之前在龙船上的教训,她这次特意注意了火候,避免再煮得半生不熟——其实之前在迎春殿里的时候,她就有提防这个问题,就是一不小心提防过头了。
但这次的没有糊,一丁点都没有糊,她很自信这次的应该是好吃的。
殷稷一口下去,眉梢微微一动,却看不出情绪来,只是迟迟没开口,谢蕴略有些着急,她还是很在意自己努力的结果的:“怎么不说话?好吃到说不出话了?”
殷稷瞥了她一眼,眼神很是诧异,仿佛真的是觉得好吃,他搅了搅手边的碗,等还有些烫的圆子凉得更凉了一些他才点头:“……你手艺真是精进了,你尝尝。”
他盛了一勺递到谢蕴跟前,桂花混着醪糟的香气扑面而来,谢蕴被勾起了食欲,正要张开嘴,却忽然瞧见殷稷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这副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按了好心的。
她警惕地往回缩了下头:“民女不饿。”
“这么用心做的,你就不想尝尝?一口就好,朕也没想让你都吃进去……真的很好吃。”
谢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了不了,特意为皇上做的,您自己吃吧。”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殷稷一把薅住了后衣领:“想跑?你也知道你做的是什么东西是吧?你还敢问是不是好吃……你是把盐罐子散了吗?”
两句话的功夫,他嗓子就有些哑了,谢蕴有些过意不去:“我以为东西还装在以前的罐子里……”
“你以前也总放错!”
殷稷忍不住喊了一声,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你是不是从来没吃过自己做的东西?”
甜面和咸圆子是经常出现的,那时候两人关系不好,他只当是谢蕴故意的,也就忍了,可现在才知道,这女人是仗着她自己不吃,随便糊弄啊。
谢蕴微微一僵,眼神不自觉地瞥向地面,浑身上下写满了心虚,这一刻两人都忘了他们还身份未明,沉浸在算旧账里难以自拔。
“那毕竟一看就……”
不好吃。
她只是不会做饭,又不是不会吃饭,难道还能分不清楚好吃的和不好吃的长什么样子吗?
殷稷额角突突直跳,亏他一直觉得谢蕴能为他下厨已经足够他感恩戴德了,味道差些也该忍,但是要不要这么不走心?
“回来,不要糟蹋粮食,今天必须把这碗圆子吃完。”
“是你要吃的,自己要的东西自己吃。”
谢蕴反手挠了下殷稷的掌心,她知道他掌心敏感,一挠就哆嗦,殷稷果然中招,立刻放了手。
谢蕴抓住机会抬脚就要走,眼看着就要出乾元宫的殿门,一张苍老的脸出现在了眼前,蔡添喜笑得十分慈爱宽和,然后冷酷无情的关上了殿门。
“快,顶上,别让人出来。”
谢蕴:“……”
蔡公公,你可真是个忠仆。
“皇上,强人所难是不对的。”
“你枉顾朕死活就对了?”
谢蕴一噎,虽然在这件事上她多少是有点糊弄,但是道歉可以,同吃不可以。
她转身就朝着内殿去了,可身体毕竟才恢复没多久,先前走着还好,这一跑起来就有些不听使唤,没几步就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殷稷唬了一跳:“又崴脚了?”
“不是,我先前昏睡了很久,身体还有些不听使唤,揉一揉就好了。”
殷稷还是走了过去,半蹲下来去探她的脚腕,察觉到没有受伤后微微一松,随即眉头就皱了起来:“身体不适你还跑?”
他有些懊恼,这件事付粟粟之前说过的,是他没有当真。
“摔一下又不妨事,就是想和你闹一闹。”
她试探着抓住了殷稷的手,见他没有先前那几次一样回避,心里一松,张开了胳膊:“劳烦皇上抱我去寻个地方歇一歇。”
殷稷脸色僵了一下,似是有些挣扎,他对这种亲密接触总还是有些抵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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