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的八字眉和苦瓜脸,摇摇头说道,“不要提成不行,你帮我拖一拖就已经是很大的忙了。”
他显然没想到我这么大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宋久捅了捅我,“姐,咱们不要这么大方,好不好。这提成好几万呢,我们很穷的。”
“现在的钱满打满算加一起也就一百个,这还是包般把昨天晚上的钱结清的情况下。如果他赖账,我们可就只有六十个。我们上哪儿去凑?卖血都不赶趟,我们四个腰子都割掉也换不来。”
她长叹一口气,鼓着腮帮子看着我。
我往她身边侧了侧,小声道,“你买票,我们回趟戴山。”
“回戴山干啥?”宋久迷茫地看着我。
“拿钱!”
她一听,连忙摸出了手机,不出一分钟便冲我晃了晃。
“我定好了车,一会儿就拉我们走。”
她沉凝了片刻,又让我老实在这儿坐着,她风风火火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再看见她,买了整整一袋子。
她如数家珍一般,指着袋子的每个东西,告诉我哪个是车上吃的,哪个是回戴山用的。
她说自己估摸应该不能当天就往返,所以多买几样,别到时候我们回村的时候没有吃的东西。
我夸她想得周全,她得意洋洋地告诉我她是我姐,自然要把我照顾好。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头很暖,但也打定了一个念头,就是我要随时都把宋久从这场仇恨中推出去。
她不能走她奶奶的老路,这仇只是我们苏家的,和她们无关。
她们的恩,在她奶奶被黄皮子换命的时候已经换清了,没必要再搭进来一个。
就在我琢磨的时候,宋久告诉我车到了。
她把箱子递给我,我们一人一个木箱,又拎着一大袋子东西钻进了车里。
车开了两三个小时,我昏昏欲睡,眼皮子耷拉着,总也支不起来,身旁的宋久已经昏睡过去。可当路上的指示牌从国道变成了省道,我就清醒了,像是被人突然泼了盆冷水一般。
脑子里不停地上演从十八岁生日开始所遇到的一系列事情,那通让我得知死咒的电话,那个从根开始烂的桃树,还有姥姥被换命的那天,棺材被雷劈的那天,甚至还有姥姥的尸身被钉上桃木钉的那天。
我胸口压抑地生疼,这感觉就像你在一家饭店,点了一条鱼,吃着吃着喉咙里卡了根刺,那天你好难受好疼,但那之后就不疼了,日子一长你就忘了嗓子里还有根鱼刺。
可突然有一天你又要去那家饭店,刚才要点菜,你就喷出口血,你这才发现不是不疼了,而是疼麻木了。
那根刺就在卡在那里,依旧疼得你死去活来。
此时的天雾蒙蒙的,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发灰,像是蒙了层塑料布一样,哪哪都不透亮。
刚刚还能看见的火烧云,现在彻底看不见了。
我从前挡风玻璃往前面瞧,发现已经到了村前大桥。
这天肉眼可见地变黑,越往前开越黑,两边的路上静悄悄的,零星一两个人在道上走,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死气沉沉。看见车也不知道避让,反而要趴上来往里瞧。
司机吓了一跳,连忙降了速度,生怕一个不小心再闹出个人命再或者被人敲上一笔。
他们边跟着车,边拍窗户,脸几乎都要贴在上面,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叫嚷什么,我瞧他那动作,好像是让把窗户摇下来。
我怕节外生枝,不想被村里人瞧见,整个人趴在了后座,用包盖住了头。
宋久一边瞧一边告诉我,那些人到了岔路口就停了,正死死地盯着我们。
不一会儿,她又小声的说,那几个人掉头跑了,像是受到了惊吓。
听得我我浑身冒冷汗,心底都绷紧了。
等车停了下来,宋久先下了车,小心翼翼地看了下四周才对我招了招手。
我前脚下了车,后脚司机一脚油门,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引擎的轰鸣声如惊雷一般,惊得树上的鸟振翅惊飞,村子静的瘆人。
我的心跳的更狠了。
戴山不对劲,就算是天黑了,也不应该这么静,总该有些炊烟,有些切菜剁肉的声音,现在的静透着过死气。
我偷摸绕道左边邻居家后院,踩着石头往里瞧了瞧,院里角落挂了些蛛网,这应该是有些日子没住人了。
我家前院在我走之前刚上吊了,也不会有人,但瞧那个样子也不像是有人,想了一下,我决定不从正门走。
我猫着腰,拉着宋久往后院的菜园子去。
我家菜园子的篱笆墙有个位置是松动的,轻轻一掰,就能钻进去人,这个位置还是我偷看老黑外出溜达时候才发现的,但那时候的我因为胆小,一直都没敢偷溜出去。
等我蹑手蹑脚进了前院,看院子里一瞧,顿时脸色大变,只觉一股血气直窜头顶,眼睛都跟着冒火。
这些挨千刀的,竟然把我家给砸了。
院墙上被泼得黑一块,褐一块,臭气熏天,上面绕着苍蝇,胡乱飞着,看不出来是什么排泄物。
往日里姥姥用来晾晒的架子被推翻在地,簸箕被扔在一边,本该在仓房的红皮箱子四分五裂地散落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
枯败的桃树躺在地上,黄叶子散了一地。
处处都透露着破败,处处都透着惨烈。
我恨不得抓起棒子,把村里人挨个都抓出来揍一顿,问问他们,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这么恨。
我身后传来一身叹气,宋久走上前来,找了个能下脚的地方把东西放了上去,又把院子简单归拢了一下。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算了吧,不管了。我们也呆不了几天,收拾出一个屋子就行。”
宋久听我了我的话,转身进了屋子,把东屋给收拾出来。
我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是囫囵个的,基本都被砸了一遍,不是缺胳膊,就是少个腿。
心头暴起的火怎么都压不下来,可旋即有个更大的阴影笼罩了我。
家里被弄成这样,他们会不会去祖坟泄愤?
转念间又想到了鬼崽岭,我便又松了口气,可不知为何心咯噔咯噔地乱跳,总也平静不下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