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知道这两个字出口,可能会把严远明和李小异,一起害死!
李小异却不动神色走了过去,拍了拍严远明的肩膀,道:
“你闺女出嫁,怎么不给我发请柬?实在该罚啊!”
说完,他又看向梅录,道:“你家老爷年少时,乃是在我书院读书的门生,与我交情甚笃。”
梅录似乎呆滞了一下,而后道:
“见过院长。”
“梅录”眼中那阴冷而恐怖的光芒,忽然在这一刻都平息了下去,变得恭敬且有礼。
众人都是有些怔住,这李小异未免也太逆天了吧?
这都可以转危为安?
“貌似他说的是真的……只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可以活下去。”
而此前开口的小护士,已经意识到了什么,道:
“我们是宾客,所以只要不违背这个角色的义务,就没事……而严远明的角色,似乎是陈家千金的父亲、陈府的老爷?”
“他对李小异的称呼,让李小异宾客的身份被改变了,所以让两人都陷入了危机,而李小异自称是严远明的老师,则让身份得以延续,因为,来赴宴的宾客也可以是严远明的老师,院长这个称谓被承认了?”
她分析着,周围人都下意识觉得很可能是这样。
“我怎么觉得,这家伙就是单纯的忽悠鬼呢?”
也有医生低语,觉得这一幕很离谱。
“放了我,放了我……”
忽然,在外面传来了一阵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这声音带着一种幽怨和凄厉,一阵阴风袭来,让场中所有人都是打了个机灵,感到了一种寒冷。
他们转头,看向外面。
只见在外面,一个捆着的少女跑了进来,她的头被一块黑布蒙住,三寸金莲走得踉踉跄跄,忽然跪在了地上,发出了哭泣的声音:
“爹,我不,我不要出嫁,我不要……你不要强迫女儿了……”
这个少女的出现,像是带来了某种让人战栗的力量,所有人都头皮发麻,浑身发抖,少女周围的人,几乎站不住快要倒地。
“梅录”出现在少女的身边,机械地抓起她的胳膊,把她扭朝着严远明而去。
而此刻的严远明,牙齿在打架,体如筛糠,眼中写满了恐惧,几乎快要软倒跪下了,惊恐地喃喃道:
“女鬼……清朝女鬼……”
李小异皱皱眉头,接下来严远明要和清朝女鬼演父女戏吗?
他忽然一咬中指,在自己掌心飞速画下一道符,然后又抓起严远明的手,在严远明手心画了一道符,然后掌心与严远明轻轻一合。
李小异与严远明身后的影子,此刻居然交换了,李小异身后,那个长袍儒冠、身形发胖的影子晃了一下,而后稳定下来。
严远明感觉手心忽然一烫,耳边李小异的声音已经传来:
“听院长的,快去席间和医生们吃席,跟着老院长,老院长做什么你做什么,明白吗?”
严远明忙不迭地朝着谭鸣星跑了过去。
“院长大人慢些。”
看到严远明跑进席间,管家“梅录”忽然朝着他道了一句,然后领着女鬼,到了李小异面前,道:
“老爷,小姐已经回来了,奴才会好好劝说她的,老爷能否不动家法?”
“小姐,快向老爷说,你愿意
出嫁,老爷会很开心的。”
而头被蒙住的少女却摇头道:
“不,我不会嫁的,我要等光极……他会来娶我的,我答应过要等他。”
管家“梅录”急忙道:“小姐,你怎么能在老爷面前,提起赵光极那个反贼?老爷会生气的!”
他又看向李小异道:“老爷,小姐只是一时糊涂,你不要生气……”
而李小异,已经盯着少女的那双三寸金莲看了许久,此刻脸色一沉道:
“勾结反贼,执迷不悟,理应家法伺候!”
他朝着管家“梅录”一指,道:“你去把家法请出来!”
“老爷,在外面吗?”
“梅录”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那种冰冷阴寒的气息,再一次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空洞妖异的眼睛盯着李小异。
众人再一次提心吊胆起来,李小异似乎偏离了自己的角色,所以又出现了危机!
答错一句话,就完了。
李小异面不改色:“你个蠢货,怎么能在外面?还不把她带进去!”
梅录急忙把少女押了起来,朝着一间空荡的办公室走去。
李小异跟上了。
进入办公室中,“梅录”对少女道:
“小姐,你快跪下,求求老爷,老爷轻轻打几下也就是了,不然你会痛死的!”
少女却疯狂摇头,哀求道:
“不……我不会嫁的,爹,我要和光极在一起,算女儿求你了,你就疼女儿一次吧!”
她朝着李小异跪下了。
李小异大呼道:“执迷不悟!执迷不悟!”
然后怒而看向梅录,道:“她这般愚顽,还不请家法来?”
梅录木然转身,走到阴暗中,反身而出的时候,忽然手中已多了一根古朴的皮鞭。
皮鞭上带着锋利的细刺。
“老爷。”
他递给李小异,然后又走过去,把少女绑在了办公桌上,摘下了少女头上的黑罩子。
少女的容颜顿时出现,在外面射进来的微光里,她长长的睫毛下满是泪水,一张美丽的脸上写满了悲伤,长发散乱地披在头上,纤细的身体背对着李小异,显得无助而可怜。
梅录站在了旁边,等待着。
“爹,你放过我吧……放了女儿吧!”
少女哀求着。
李小异此刻也下意识感觉到了一阵紧张,手心也有一层细汗,但他还是上前,板着脸道:
“勾结反贼,这是死罪!”
然后,重重一鞭子抽了下去!
啪!
带刺的皮鞭抽过肉体的声音响起。
“啊——”
少女的凄厉的惨呼也随之而来。
李小异一鞭接着一鞭,狠狠抽了下去,被绑在办公桌上的少女,衣服都被鞭子抽碎了。
……
院坝内。
听到办公室内传来的声音,所有医生都是有些心中发寒。
鞭子抽打在肉体上,疯狂挣扎的声音,办公桌吱嘎吱嘎的响声,少女凄厉绝望的哀嚎。
“怎么回事,是那女孩的声音。”
“李小异,李小异在打她?她叫得好惨,李小异还是个人吗?”
“太过份了,怎么能这样打……”
纵然他们身处诡境中,但却依旧被这种声音影响了心绪。
“不要乱想,那是女鬼,是女鬼!”
谭鸣星压低声音开口。
“我们可以走吗院长?我好害怕,害怕鬼,也害怕李小异……”
有女护士都快哭了。
“别乱跑,离席而去,谁知道
会不会违反宾客的规则?”
谭鸣星压低声音道:“等!”
……
办公室内。
“老爷……小姐晕了。”
梅录开口提醒。
少女已经倒在了办公桌上,雪白的肌肤上满是血痕,残忍无比。
李小异手都酸了,听到这句话,心中木然的他终于感觉到了一种解脱感。
就像是从罪孽中解脱了。
“老爷,小姐肯定知错了,我送她去闺房,让她梳洗梳洗,换上嫁衣,时间快到了……”
李小异看了一眼少女的三寸金莲,眼中有一些失望,时间居然还没到,他点点头。
梅录搀扶起少女,离开了办公室。
当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筵席”间的医生都沉默着看了过来。
“畜生!”
“这么好一个少女,怎么能被打成这样。”
“是女鬼,是女鬼……不要心生同情,是鬼!”
他们目光中有不同的情绪。
梅录只是飘然带着少女,朝着住院部大楼而去。
他们走后,李小异终于也出来了,他脸上带着一层细汗,手中还握着那根带血的皮鞭。
“人渣。”
有男医生忍不住低吼。
李小异则是把带血的皮鞭收了起来,缠在了腰间,而后后退一步,他身后跟着的肥胖影子倒映在房间内,他飞速在手上画出一道符,反手将门关上了。
诡异灯笼的红色光芒映照下,李小异的影子消失了,就像是被关在了那个办公室一般。
而后,李小异忽然从衣服下抽出了一把桃木剑。
“不想死的,听到我喊逃,就马上闭眼,咬紧舌尖,双手抓地,否则明天你们就会消失了!”
李小异却只是低吼了一句,然后身影快得如鬼魅一般,朝着住院部而去。
他一跃而起,居然直接跳到了二楼的护栏位置,再狠狠一抓护栏借力,身影已经出现在三楼!
302!
“他,他还是人吗?”
“这怎么回事,李小异怎么这么猛?”
“怪不得,怪不得他平时能逃过防护,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
所有医生都是震惊了。
……
安静无比的3楼楼道里,李小异如猫一般轻盈落下。
他伏低了身体,悄然落在了302的门外。
此刻,梅录已经回到了筵席间,在负责“招待”客人们,周围空无一鬼。
病房门上有特地预留的观察孔,李小异的目光穿过观察孔,看到了病房内的场景。
病房之中,景象已经全变了。
那些现代化的电器、桌椅等,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古色古香的女子闺房,名贵的熏香在轻轻燃烧,隔着门也能嗅到那种香味,病床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张大红床,床上的丝帘轻轻摇晃,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景象。
两盏黄铜油灯中,灯芯吐出指肚大小的灯火,房间中显得有些阴暗。
在大红床的对面,是一张女子的梨花木梳妆台,台上摆着铜镜和胭脂水粉,被李小异毒打过一顿的少女已经坐在铜镜前。
她身上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戴满了金银朱钗,在铜镜中,依旧依稀映照出她哀怨而绝美的容颜。
她轻轻拿起胭脂,红色染上樱唇,放下胭脂,无语凝噎。
她忽然拉开了抽屉,从抽屉中,取出了厚厚一叠信。
“三年前,我随爹去庙会游玩,却逢官兵凶恶,当街残
杀不愿剃发的百姓,说是清帝有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我们陈家自明代便是书香世家,爹爹也向来视剃发令为蛮夷恶令,不曾剃发,因此险些被官兵乱刀砍死。”
少女轻轻开口,像是在回忆着:“那时你还是个生员,明明是个读书人,却当街振臂一呼,提着一根木棍就冲向官兵,大家也都跟着你去……”
“好乱好乱,我和爹爹被冲散了,我倒在路边,因为脚小跑不动,没人管我,只有你灰头土脸,满是是血的,把我背着逃。”
铜镜中少女的嘴角微微笑了笑。
门外,李小异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三寸绣花鞋,开始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
“咱们在破庙里待了一夜,你冲向官兵时候凶狂得很,在破庙中却斯斯文文,连话都不敢和我大声说。”
“第二天家里人才找到了我,临走时你说什么来着?你背过我,就是有了肌肤之亲,定来娶我。”
“可惜啊,你却没能进我家的门,媒人被爹爹赶了出去,爹爹是个聪明人,从那天回来之后,他连夜就剃了头,他知道你带头冲撞官府,恐怕难善了。”
“你只能每天晚上,隔墙悄悄把信丢过来。”
她取出第一封信,轻轻念出来:
“‘蛮夷入关,便行恶令,剃发留头、留发杀头,是诛世人之心,当奋而反之’可我并不想听你说这些啊,你信末尾说,‘明月皎皎、此心同寄’,我最喜欢这句,那天夜里我看月亮,好明好亮,和今夜一样。”
门外,李小异莫名转头,看了一眼天穹上,一轮明月皎皎,悬挂在天上。
今月也曾照古人……这就是女鬼到来的原因吗?触发她的条件之一,李小异思索着。
“第二封信,你说官兵上门,似乎查出了你,你家里正在斡旋,可没多久,就传来了你们家被满门抄斩的消息,我哭了好久。”
“我以为你死了,但不久后,就接到了你的第三封信。”
“你说官兵太恶、此恨难消,你要报仇,要为天下人奋起,收到这信的那天夜里,县官被人给杀了,他们说你想反清复明,你造反了……成了反贼。”
“第四封信,你问我要不要跟着你,我当然想跟着你啊……爹爹为了脱罪,把我许配给新任县官的公子,我根本不愿意嫁给他的。”
闺房内,少女忽然哭了起来,道:
“我不愿意嫁给他的,你说你今天在城外等我,我逃跑了,可是我真的跑不动,我的脚好小啊,我刚跑出府,刚刚跑出东街巷弄,我就被抓住了……”
“光极,我的脚好小,我好恨啊,爹娘说裹小脚才是好女孩,才能嫁个好人家,可我却跑不出去,跑起来的时候脚好痛好痛,我恨我爹娘,我恨我的脚!”
她伏案痛哭,声音如泣如诉,她脚上的三寸绣花鞋,忽然散发出一种诡异的红光,充满了整个闺房。
李小异的手心都是汗水,他死死盯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如一个狩猎猛虎的猎人,快到了最后的关头,整个人都已经绷紧。
他手轻轻放在了门把手上,准备冲进去。
但就在此刻,闺房内,大红床上忽然有什么东西一动。
精神病陈太聪推开了大红床的被子,坐了起来,嘟囔着道:
“怎么还没来,我来找你吧……”
伏案痛哭的少女忽然转头,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道:
“光极,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
陈太聪看到如此美艳的少女,老眼中顿时闪过淫荡的光,他正想起身说什么,但忽然那诡异的红光落在了他身上。
这一刻,陈太聪就像是被扭曲了一般,木然开口道:
“我要带你走……”
少女扑进她怀里,她紧紧抱住陈太聪,道:
“光极,我好想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太聪的声音,就像是被某种力量逼着从口中发出的:
“我说过要娶你,我要带你走,和我一起……”
但少女却是抬眼,轻轻抚摸陈太聪的脸,忽然笑了。
“傻瓜,你是反贼啊,带着我你怎么走?你能背我一辈子吗?”
“我脚太小了,好小好小,跑不动,我跟不上你的……我只会拖累你。”
“你快走,今天宾客好多,被人看见,你会被抓起来剥皮的,你快走!”
她狠狠一推,陈太聪被她推得木然倒在了大红床上。
“光极走了。”
少女眼中有些凄楚,喃喃道:
“我说过,我是属于你的,现在你回来了,我就永远属于你了……”
她笑着,忽然把发髻上的簪子取下来,眼中都是泪水,道:
“我好想和你一起走,哪怕是和你一起当反贼我都不怕,可是我不可以,我的脚太小了,光极,你知道我从这里跑出去东街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吗?”
“我发现我是个废人,这辈子只能被养在府里的废人!”
她忽然握着手中的金色簪子,疯狂地扎向她的脚!
锋利的簪子刺穿了绣花鞋,她三寸金莲上流淌出妖艳的鲜血,鲜血化作浓郁的血气。
整个闺房都快被血气浸满了,那是她的恨,她的憾,她的怨!
“我好想拥有一双大.大的脚,我好想活在不需要裹脚的世界里,我好想要……自由啊!”
她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带血的簪子抵住了她白皙的脖子,她似乎要准备自杀。
门外,李小异身体微微一弯,准备冲刺。
他终于等来了这个时刻,清朝女鬼的死亡时刻!
“啊,美女,美女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忽然,床上的陈太聪又一次跳了出来,他已经恢复了自我,猛然上前,一把抱住少女,把她手中的簪子扔掉了,抱着她倒在了床上,猴急地道:
“你可真是美死我了,哈哈哈,真会穿啊好漂亮啊……”
而他身下,少女充满了凄怨的眼中,忽然露出了一种妖异的笑。
病房的窗户忽然爆炸开了,如水如银的月光照耀进去,那是来自现世的光!
银色月光洒在满室血液上,妖艳又漂亮,惊心又动魄!
少女妖异而空洞的笑容,逐渐变得有生气,她居然像是在逐渐活过来一般。
曾经的她在这场故事中,自杀了,但如今,她的自杀被精神病陈太聪阻止!
但,就在此刻!
嘭!
病房的门忽然被一脚踢得粉碎,少年持剑站在门口,怒吼道:
“赵雅,快!”
大红床床底下,早就已经等了许久的赵雅,听到这声音简直如惊雷,马上把手心那道符,压在了三根红绳的绳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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