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齐一愣,喜道:“方兄,你改变主意了,是吗?”方少白摇了摇头,道:“对不起,苏兄!少白还是不想参与此事,不过我愿意陪你走这一程。”苏齐心中有些失望,但还是微笑着说道:“多谢方兄!”
吃过午饭后,三人一起向邢州出发。
三人先向东再向北,路上依次途经郑州,东京开封府汴州、安阳、相州、最后才到了邢州。此时天下归一,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盛世太平、繁荣昌盛之景。尤其是在京都汴州,富商大贾、文人墨客、寻常百姓虽各行其道,但无不井然有序,甚是祥和。
叶蘋很少出远门,见了这繁华景象,不禁连连赞叹,说道:“师哥,方公子,你们快看,这些人看起来都像是很开心很满足的样子。真希望江湖上的那些人也可以像他们一样,简简单单过日子。不要总是打打杀杀,没完没了……”
苏齐每每在听了叶蘋这些话后通常都会不经意间皱起眉头,有些愁闷难言的样子。
按照那一张藏宝图所指,藏宝的地方便在河北邢州。只不过不在城里,而在郊外。邢州,相传上古时期轩辕黄帝曾躬耕于邢州尧山干言岗。《诗经》记曰:“出宿于干,饮饯于言。”商朝末期,邢侯为商朝三公之一,纣王于邢台筑沙丘行宫,酒池肉林,长夜欢饮。邢侯不堪纣王胡作非为,愤而进谏,后被纣王杀死。《帝王世纪》云:“邢侯为纣三公,以忠谏被诛。”西周时期,周公第四子姬苴封在邢国,先后传二十世,历四百余年。就连千古一帝秦始皇最后也是病逝于此。而苏齐他祖父周世宗柴荣就是邢州尧山人。
眼看,三人已来到地图上所示地方方圆五里之内。这里看起来一片荒凉,杂草丛生,其它什么也没有。由于图上所绘颇为隐晦,三人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最终的地点。苏齐心中甚是不安,隐隐觉得内心深处有另一个自己在暗自窃喜,好像因为找不到宝藏而偷偷高兴。他不敢将这种莫名的感觉说出来告诉方少白和叶蘋,认定这是不对的,自己不可以有这种想法,应尽快找到那一笔宝藏才是。
由于此处甚是偏僻,几人找了大半天也没发现有人家户所在。转眼天色已暗淡下来,叶蘋道:“师哥,怎么办?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图上所绘的这个红色圆点。”苏齐道:“反正就在这附近,今日找不到,那我们便明日再找。”叶蘋道:“那今晚怎么办?我们要回城中去吗?”
话音刚落,忽听得远处林中有歌声隐隐传来。三人一怔,仔细去听,但听得那歌词唱的是“树苍苍,水茫茫,云台不见中兴将,千古转头归灭亡。遗恨今,迷烟树,列国周齐秦汉楚。赢,都变做了土;输,都变做了土。知他是汉朝君,晋朝臣,都做脚下尘。便是君,也唤不应;便是臣,也唤不应。寻个安乐窝,胜似神仙洞。饮数杯酒对千竿竹,烹七碗茶靠半亩松,都强如相府王宫。三分醉后理瑶琴数曲弹,都回避了胆颤心寒。野鹿鸣山草,山猿戏野花。云霞,我爱山无价。行踏,云山也爱咱……”
歌声越来越响,过不多时,一人从林中缓缓走出,肩上担着好大一挑柴火。原来是上山打柴的樵夫。叶蘋高声叫道:“大叔,大叔……”说着跑了过去。
那樵夫听到呼声,停止了唱歌,转过身来,笑道:“这位姑娘,你是在叫我吗?”叶蘋点头道:“是的,大叔!敢问您是住在这附近吗?”那樵夫伸手向远处一指,道:“是啊!你看到了吗,我家就住在那边山脚之下。”
叶蘋道:“那您经常在这附近打柴吗?”樵夫道:“对啊,眼看冬天便要来了,打些柴火放在家里,天冷就不用出来了。”这时,苏齐和方少白已走到他二人跟前。叶蘋转头向苏齐道:“师哥,你把地图给我!我们问问这位大叔,说不定他能知道图上标记的地方在哪里。”
苏齐微一沉吟,将图递给了叶蘋。叶蘋将图摊到那樵夫眼前,微笑道:“大叔,您能帮我看看这个位置您知道具体是指哪儿吗?”说着伸手将图上的一个红点指给那樵夫看。
那樵夫将肩上的柴火放下,双手接过叶蘋手里的图,眯着眼睛瞧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把图还给叶蘋,说道:“对不住,姑娘!你这图上画的我实在看不明白,真是抱歉!”
叶蘋叹了口气,道:“没事的,大叔。这又不能怪您。”苏齐和方少白本就对这樵夫不抱太大希望,因此听了他的回答并不觉得如何失望。
这时,听得那樵夫又道:“姑娘,天色不早了,你们要找什么可以明日再找,当下应该先找地方歇下才是。不过,这里方圆二十里就只有我一户人家。三位如果不嫌弃的话,今晚可在我家勉强凑合一宿,明日再来找你们要找的地方。”
叶蘋向苏齐和方少白看了一眼,二人均点了点头。叶蘋道:“大叔,那我三人便不客气,今晚就打扰了!”那樵夫呵呵笑道:“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山里人家,难得有外客,就怕粗茶淡饭招呼不周几位。”三人均都笑道:“大叔您太客气了!”
这樵夫家里共有四口人,他夫妇二人和一双儿女,儿女均尚年幼,女儿约莫八岁,儿子约莫六岁。这樵夫的妻子极为热情,一听说是远来之客便连忙烧水泡茶,杀鸡宰鹅。一双儿女也甚是可爱,拉着叶蘋的手问这问那,一点也不怕人。
叶蘋说到底还是少女之心,跟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方少白遂打趣道:“苏兄,以后你若是跟叶姑娘成了亲有了孩子,那么你便是你家唯一的大人,可有得你操心了!”苏齐笑道:“师妹素来这样,虽然脾气很倔,但一颗心跟个孩子没什么差别。”方少白道:“所以你正是喜欢她这一点咯?”苏齐笑而不语。
晚饭时,方少白不经意向主人家问道:“大叔大婶,这方圆二十里怎么会只有你们一户人家呢?”
那樵夫哈哈笑道:“小兄弟有所不知,此地离县城太远,又十分荒凉,哪里会有什么人愿意住在这里?我与孩子他娘其实并非本地人士。早些年间,我们原是住在那富庶的江南。只因战火频繁,当今的大宋王朝依次灭了南唐、吴越,家乡惨被蹂躏,搞得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家不家、国不国。没有办法,只得携家带口四处逃窜。我们两家人一路逃向北方,好不容易在晋中安居下来,大宋与北汉又再次开火,我们只得又往南逃,一路逃到了邢州这里。后来,大宋统一了天下,战火终于得以平息。我二人的父母年纪大了,加上这来回的奔波逃窜,身体不堪重负,最终一个个相继离世。我二人遂结为夫妻,在此定居下来,自己开荒种地,再喂些小鸡小鸭,生活也还过得去。”
叶蘋道:“那你们没有想过再回江南老家吗?”
那樵夫淡淡一笑,道:“老家什么亲人也没有了,回去又能做什么呢?再说,江南地里环境优越,是人人都称赞向往的好地方。万一再打起仗来,必又是兵家所争之地。我二人从小跟着父母逃亡,那种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日子是一天也不想再过。这里虽远远及不上江南,但如今儿女双全,生活稳定,又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方少白听罢,忽然想起之前在山野间,他向一户农家借宿。那里的人跟这位大叔家差不多,也都是为了躲避战乱才逃进深山里的。哎,由此可见,战争对于寻常百姓是多么地可怕!想着不觉向苏齐偷偷瞥了一眼,只见他神情凝重,眼神困惑,想必也是听了这大叔的叙述有所感触。
这晚,那大婶带着女儿和叶蘋住一屋,大叔带着儿子睡,方少白和苏齐另睡一屋。
这一夜,苏齐翻来覆去睡不着。方少白知道他心中定是犹豫自己到底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一路走来,所到之处百姓生活安定,到处洋溢着幸福快乐。就连这位大叔家,虽家处荒野,可一家人其乐融融,甚是满足。而那位大叔席间说的话,道出了寻常百姓对于战火硝烟的无奈与辛酸。倘若苏齐执意复仇的话,现有的太平盛世必然又要再次被摧毁,百姓将再一次陷入水生火热之中。这件事可能会带来的后果方少白连想都不敢想。他只盼苏齐有朝一日可以醒悟过来,放下仇恨,好好活着。
次日,三人睡醒,那大婶早已蒸好了馒头以做早餐。吃完,几人向一家人道谢,说道:“大叔大婶,多谢你们的款待!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自己多保重!”那小女孩颇舍不得叶蘋,拉了她一只手,喃喃道:“姐姐,你别走好不好?”
叶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头发,微笑道:“可是姐姐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必须得走。以后……以后有机会,姐姐再来陪你玩好不好?”
小女孩抬头瞧了母亲一眼,遂向叶蘋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姐姐跟两位哥哥也要保重!”方少白赞道:“这丫头真懂事啊!可见大叔大婶平时教育得好!”夫妇二人笑道:“哪里哪里!”
谢了一番后,三人便即告辞出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