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凉少雨,昨日的毛毛春雨也只是一下即收,
孔明骑在马上,最后回看了一眼五丈原的断壁残垣,眼前似乎又浮现了一个落寞的身影,面朝夕阳无限叹惋。
“悠悠苍天……”
孔明念出这几个字,随即洒然一笑。
勒马扬鞭,剑指长安:
“出军!”
而被孔明指定目标的长安城上,钟繇面色肃然看着西面,身后是一脸愧色的朱灵。
“夏侯将军还是没有消息?”
虽然没有指明,但朱灵也知道不可能是问别人,于是点头确认道:
“没有。”
“平狄将军有遣人回报,陈仓失的突然,夏侯将军得消息恐将迟矣,且被两面夹击困于渭河谷道……”
平狄将军便是张郃,他和张郃都非曹丞相旧属,为了避嫌都有保持距离,平时基本以将军号或爵号相称。
朱灵说着说着沉默了,总觉得继续说下去太过悲观,于是改换措辞道:
“如今平狄将军为马超小儿所困。”
“请钟司隶拨我兵马,我即刻驰援击退马超,随即便可与平狄将军合力下破陈仓,接应夏侯将军。”
这已经是朱灵能想到的唯一可行的办法了,至于是否靠谱就没办法保证了。
张郃送回来消息已经是两天之前,他如今仅有千余骑,和三千步军。
这些兵力算是一股不错的力量,但如今被马超的七千骑兵缠上,虽不至于自身难保但也算左支右绌。
而且如今渭河一线贼兵势大,张郃不明情况根本不敢靠过去,上次送回来的消息还是欲退往东北方向的杜阳休整,然后寻机反击马超。
但朱灵和钟繇都不怎么看好,毕竟羌骑对这片土地太熟悉了。
若是换在山东河北,张郃这么说没人不信,但在这雍凉……太难了。
但钟繇沉默许久,最终叹口气开口,但语气竟是朱灵难以想象的悲观:
“如今我等能守下长安便已是天幸,出兵必失。”
朱灵心神震动:“贼兵要攻长安?”
长安无险可守那也是相对的,光是这高大的城墙便足够让多少人望而却步了。
或许是憋闷太久,或许如今左右也没旁人,年近六十的钟繇笑容里是不加掩饰的苦涩:
“建安十二年邺城大封之后,我便劝曹丞相西定雍凉,练兵复民,徐徐图之可定天下。”
建安十二年……朱灵稍微一回想便记了起来,那不就是赤壁大火的前一年?
于是朱灵只能沉默。
面对如此反应,钟繇也顿感索然无味,摇了摇头吩咐道:
“将军请派人加固城墙,若我所料无差,十日之内,敌军必陈兵长安城下。”
不去管朱灵的反应,钟繇紧了紧衣服,走在宽阔但没几个士卒的城墙上,留下的只有叹息。
他已经忘了自己在长安呆了多久了。
如果说这天下乱世如风暴,那这长安绝对是风暴刮的最烈的地方。
残剥海内的董卓,竖子成名的李傕郭汜,志大才疏的王允,被人用完就扔的吕布,野心勃勃的韩马等等。
这一道道劲风将这座都城吹的七零八落,最终连天子……
在长安独木强支二十载,钟繇已经不想去抱怨任何事情了,只求有一个能平定天下的人即可。
曾经他以为是曹操,但苦不听劝闹了个灰头土脸后才想起来关中,结果仅仅两年时间,被这刘备间不容发的插足进来,而且如今已是难以忽视。
而且钟繇更加明白,刘备麾下那几个谋士颇为出彩,皆为谋定后动之辈。
如今既然放着关云长独守荆州不管,那必然是要尽吞整个关中的。
曹公啊曹公,你以为关中残破不值取,定声东击西之计。
可若是这刘备将计就计还定三秦呢?
荆襄时既然这刘备麾下能造出强克坚城的巨舟,那在关中为何就不能造一个强破长安的什么东西呢?
不过这些跟他也没关系了,钟繇自嘲一笑,他已经累了。
管他刘备还是曹操,至少如今看起来,离这乱世终结不远矣。
那便好。
对于长安城的城防,朱灵只能说是尽力了。
满打满算手里也就四千可战之兵,即使再加上在城中尽力征发的民夫,也不过八千之卒。
听起来很多,但将这些人全部布在城墙上都站不满,只有一个稀稀拉拉的队列。
行军六日之后的早上,孔明见到的便是如此防备的长安城。
小姜维也看得明白,于是摇头晃脑吟了一句:
“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
无语的敲了敲姜维的脑袋,孔明也懒得与对面寒暄废话,直接挥手下令:
“装投石机,准备砲击。”
这些巧匠是孔明在荆州就开始训练,后来带到成都经过了扩充,如今又带到此处。
井阑云梯,木牛流马,维修养护强弩,指导士卒建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