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长安对简雍来说最大的印象就是“乱”。
但这种乱并非是乱世的离乱,而是一种百姓因为对接下来的生活充满向往,从而爆发出来的一股奇异的活力。
曾经的三辅中心,前汉都城,谈笑皆王侯,满堂高座皆公卿。
如今又还定三秦,废都兴复,天街满黔首,不见中平将相家。
洛阳繁华付之一炬,诸侯讨董最终留下满城焦土,如今的长安城还真难觅公卿世家。
聚集在太学的百姓们吵吵嚷嚷大声喧哗,但莫名的简雍并不讨厌这种纷乱喧闹,反而乐在其中。
“宪和?”
唤他名字的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简雍都不需要回头便大笑道:
“还未贺喜孔明此战之功。”
孔明脸上笑意浅浅,不由分说拉着简雍就往大门挤过去,靠着亲卫们的帮助两人不算太难入了太学。
进入内里简雍才发现里头更加忙碌,来来往往修缮墙壁的、再造屋舍的、挑着箩筐运送饭食的等等忙作一团。
孔明带着简雍轻巧穿过这忙碌的场景,同时路上简雍也将此行的一些想法略略提了一提:
“春耕顺利否?”
孔明略略点一点头:
“与主公离开成都时我便有征调农官入汉中,长安克复后
“四月尽时,应能勉力不至于错过春耕。”
简雍大笑,佩服于孔明的自信,出川时候便有此部署,足见对关中的势在必得之态:
“那这太学门口?”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说着孔明还摇摇头道:
“长安与江陵成都汉中皆不同,近乎空城,若欲兴长安,当令百姓在丰田之余,有富身之技也。”
这点上简雍倒是也同意,毕竟公安江陵居长江之畔,扼益州与江东通商之要道。
成都有刘焉父子积累之府库,汉中的攻占极为快速,匆匆出逃的张鲁也来不及携带太多细软。
长安则不然,这地儿好几年前就已经是近乎空城一个了。
但换个方向想,长安只要能重新兴盛起来,坐拥关中沃土,西控河西,东出中原,大有可为。
不过这些也都不必说,孔明定然比他想的更加清楚,而且说不定脑袋里已经有长远的规划了。
因此简雍还是换了个话题道:
“孔明还召了益州的学子过来?”
在城门口撞到他的那个少男少女简雍不认识,但简雍走南闯北多年,从口音就能听出来那少年是益州人士,少女的口音则似乎兼顾南北,但也无半点关中口音。
孔明脚步不变,脸上却也带了点笑容道:
“成都的小太学倾注心血颇多。”
话里话外的意思,简雍也很是理解,自光武皇帝以来,大汉颇尚学风衍生出了不计其数的经学大家。
这么多年来大家也都明白:良师难遇,良材更难求。
并且简雍依稀记得在雍凉时翼德还说过,士元入雍凉反倒把小姜维留在了汉中,其中就有对孔明示弱的意思。
当然这个说法被士元激烈否认了,但想想如今孔明也有弟子了,那教一个是教,教一群也是教,想来也很正常。
“到了。”孔明的声音打算了简雍的想法。
从他的视角抬头看去,最显眼的便是竹简和木牍。
久居玄德公麾下,简雍如今对纸张已经再习惯不过,但此刻看到占据了房屋近乎一半空间的简牍时才猛然惊:自己前半生应该对此此物司空见惯才对。
虽然太学这个昔日学府杂乱不堪,但这间房屋反倒是经过了精心打理,这些简牍一眼看去还能隐隐看到油光闪烁——这证明这些简牍是有被人为保养的。
简雍见多识广,几乎很快便猜了出来:
“此乃钟司隶藏书?”
久居雍凉,简雍自然也听过钟司隶此人的种种怪诞传闻。
而这些传闻都指向了钟繇最广为人知的爱好:爱书如命,爱字如狂。
在这百废待兴的长安城能拿出来这么多精心保养的书卷,想来想去也唯有钟繇一人了。
这满屋的简牍书卷让简雍兴趣倍增,但这些好心情很快就被孔杀了个干净:
“此间正巧欠缺人手,宪和之字如人般潇洒俊逸,正适合与我一同抄录。”
简雍苦笑,不过这工作他也不会拒绝就是了,倒是动笔之前还不忘问一句:
“主公在何处?”
“主公今日去了池阳组织人手春耕,黄昏即返,到时定设宴款待宪和。”
孔明已经动手抄录,一边笔走龙蛇一边道。
既如此简雍也便寻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研墨蘸笔,拿过一卷竹简,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迹并将其抄录到准备好的白纸上。
忙时偶尔还有闲谈:
“孔明寻了什么说法使得可抄录钟司隶此室藏书?”
“倒也简单,不过是许了百卷良纸,又写了在光幕中看到的后世字体赠与钟司隶罢了。”
“那钟司隶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