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章 祭女书

“哎呀，买卖不好干啊。”

秋千和鸟人的“葬父”不算很成功，只得到为数不多的捐献——女儿国的人都认识“秋鸟诈骗组合”，不上当，除了几个外地的客人扔下几个钱外，其他人都躲着乌鸦父女走。没辙，秋千只能掀开白布，支起轮椅，推鸟人去城主府车马衙门，找到交通仙兵，表示愿意假装“交通事故当事人”——不得不说，这丫头贼主意特别多。

刚好，今天女儿国交通仙兵衙门有宣传交通安全的任务，于是“租用”受伤的鸟人警示司机。效果特别好，司机们看到乌鸦那个惨样，全都吓懵了，无不告诫自己以后驾驶移动法宝时要小心一些，不要弄成鸟人这个样子。由于警示作用明显，得到了双倍的酬劳，秋千特别开心，喜滋滋，收好钱后赶紧推着鸟人去下一个地方“赶场”。

小狐狸联系到的第二个工作是“演员”。作为经常去玲珑城竖店影视城当群演、替身的人，秋千在影视界有点朋友，听说今天有外地剧组来女儿国取景拍摄，立马推荐自己爹，结果顺利，剧组刚好缺一个受重伤的病人，乌鸦十分合适，直接投入拍摄。要说鸟人的“表演”，那是相当到位，就好像“真的”浑身很疼一样，导演大赞他有水平。

“哎呀，太值了！”收好第二份工作的钱，秋千一边推着鸟人走，一边高兴，“我玉秋千真是有赚钱的头脑啊，才小半天，就弄了这么多——太棒了！”

“哎哎哎！是我！是你爹我赚的钱！”轮椅上任人摆布的乌鸦提醒道，“行了吧？可以了吧？咱回去吧？我身上特别疼，有点坚持不住了。你看，绷带都有点渗血了！”

“急什么。”秋千变出一卷纱布，给鸟人又缠了几圈，“接下来去哪呢？要不，去碰瓷？”

“不行不行不行……”鸟人高声拒绝，“碰瓷的精髓是装伤而未伤，要在车来的时候，抓住仅有的一瞬间躲开，你爹我现在这样子，别说躲开了，动都动不了，当场就得死那！不行不行不行！”

“你说的那是‘日常版碰瓷’，赚不了几个钱，而且还有失败的可能。”秋千道，“我是想来一次‘最终版碰瓷’，不但必定成功赚钱，而且还能赚好多呢！”但一辈子只能玩一次。

“秋千！我错了！饶了爹吧！”鸟人的脸都绿了，“咱还是玩别的吧！求你了！”

“好吧好吧。”秋千笑道，“我哪能舍得爹你的命哦，我可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呢~是吧？”

“额……是……”乌鸦讨好地回应，“这天底下哪还有我女儿这么孝顺的人啊——唯一的！”

“哈哈哈哈……”小狐狸仰天大笑，推着乌鸦来到了第三站——火云粥场，也就是免费给贫困修士吃饭的地方，“刚好是中午，咱们就在这吃吧。”

粥场的工作人员看出伤痕累累的病号到来，吓了一跳，赶忙过来照顾，但待看清是玉氏父女，几个工作人员当场脸色就变了，一个留在原地应付乌鸦和小狐狸，其他几个则去接待真正需要帮助的修士。

留在原地的人员甲说：“你们怎么又来了？”听这话就能听得出来，乌鸦父女常常到这里蹭吃蹭喝。

“我爹受伤了，来你这吃饭不行吗？”秋千道，“知道我爹是怎么受伤的吗？是为了救助一些陷入危险的孩子，毅然决然，挺身而出，与膀大腰圆的女匪徒搏斗，受了重伤。你说说，这样英勇的人，你们不该管饭？”

“你骗谁啊？”甲说道，“昨天晚上我就在酒馆里，眼睁睁看着鸟人挨揍，也知道他因为什么挨揍，你在这骗谁呢？他带孩子们去千芳楼玩，婆婆没弄死他就不错了。”

“呀哈？你在呀，这事闹的，我还以为能忽悠一下你呢。”秋千略有尴尬，“那不管，反正你就得管饭。快去快去快去，弄饭来，我们饿了。”

甲没辙，懒得与乌鸦和小狐狸纠缠，只能去弄粥。过了一会儿，两碗粥倒是端来了，但来的人不是甲，是一个中年男子，“两位，请吧。鸭血粥，补气补血，对身体好，专门为玉先生准备。”

“你是……？”秋千和鸟人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是墨子……不对，你是朱墨！”

“呵呵，果然瞒不过两位。”朱墨已然使用自己能够施展的最强幻术遮掩本相，同时还操纵“生花妙笔”勾画新体貌，而且法力中有皇道帝气加持，普通仙神妖鬼根本分辨不出他的身份，却不曾想一眼就被玉氏父女识破，“两位的眼睛当真不简单。”

“你给我少来这套！”秋千有些气愤地说，“你这家伙，终于来见我们了，我们都等好久了！祭女书在哪？赶紧给我们！”

“呵呵，让两位等久了，还请见谅。”朱墨也不卖关子，直接把一幅字交给秋千，“群星坠落之事前后，火云洞有诸多因果需要处理，我着实凑不开身，所以没能及时来见两位，呵呵，还请见谅。”

秋千懒得搭理朱墨，低头盯看祭女书，瞧了几眼，有点失望，“这字，也不太好吧？没有以往看到的书法名家写得漂亮，倒是有点乱，有点随意。还有，这遣词造句，很一般，有点乱，前后不应，不搭，不巧妙，而且还夹着好多骂人的话，就好像凡间市井之人撒泼，绝不像堂堂炎帝神农说出。再有就是整体框架不稳，不够和谐。特别是这里，怎么还有好几个字涂抹修改啊？这什么情况？大名鼎鼎的祭女书怎么就这水平啊？真的假的？朱墨，你不是会用假东西骗我吧？”

朱墨摇摇头，却不多言，只是微笑。

“是真的。”一旁的鸟人瞟了眼祭女书，但瞬间便不再敢看，“真的不能再真！”

“可是……”秋千还是不懂，“怎么这样啊？这有什么值得追捧啊？”

“就该是这样。”乌鸦低声解释道，“秋千啊，我问你，如果是你的至亲死亡，你能工工整整地写出一篇悼词吗？你能仔细遣词造句？有心思考虑整体框架？还在乎前后搭不搭，合不合？唉~闺女啊，你得想象一下，这是炎帝大爷在什么心情下写出的一篇文字吗？”

“这……”小狐狸作为幻术高手，为了幻化以假乱真的术法，必须有极强的同理心，能够“感同身受”，所以经由乌鸦这么一提醒，她立马就明白了这片字的珍贵之处。

鸟人道：“文字是承托书写者心意的工具，欣赏者可以从书法结构中感悟书写者的情感和风貌，而这篇祭女书，那种悲愤，那种哀伤，那种无穷无尽、痛彻心扉的绝望，几乎从文字里面溢出来，每一个认真欣赏这篇字的人都能切身体会到炎帝大爷的丧女之痛。这篇书法已经超越了文书本身的表现形式，是直击心灵的倾诉，是绝无仅有的一篇祭文。”

“是啊~”秋千盯视书文，泪如泉涌，“炎帝太伤心，呜呜呜……真的太伤心了，呜呜呜……我要是死了，我爹估计也得这么伤心，呜呜呜……”

“你这笨蛋，胡说八道什么！”挺悲伤的气氛，被小狐狸一句话弄得荡然无存，乌鸦要不是动弹不得，非得教训秋千，“你这家伙，能不能说点吉祥话！”

“本来就是嘛，呜呜呜……”小狐狸哭道，“爹啊，我要是死了，你是不是也能这么伤心啊，呜呜呜……”

“你有完没完？”鸟人道，“就照今天这个样子，你估计死不了，倒是你爹我有点危险。”

“要是爹你死了，我也给你写文稿，呜呜呜……”秋千哭道，“我弄个‘祭爹书’，呜呜呜……”

“你！”乌鸦真是快被气死了，“行行行，我就看看你这文化水平，能写出什么‘祭爹书’来。”

“能表现悲伤就行，写成啥样都行，呜呜呜……”

“你能不能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提前演练一下嘛，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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