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雷木

流风行而不骤，天光清朗且明，盛春百草萌芽已绿大地，蕾蕾繁花绽放艳红，在这等春意盎然之时，年轻人三三两两结伴出门踏青，时而进进退退举放风筝，时而坐在一块肆意谈天说地，聊聊过往故事明日前程，或者支支吾吾小声讲一讲早间城内风月之地的烈火，还有即将鸣动的春雷第一声。

遥想几日前，鸟人和秋千也是在这里，陪孙悟空闲聊，今天孙悟空走了，换来一个雷震子，两个家伙再没有之前的活跃，紧张地等这位大雷神训话。作为流氓，乌鸦和小狐狸最怕雷震子，生恐哪里讲得不对挨罚挨批（劈），尤其今天雷震子是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俩流氓弄不好容易挨揍。

“雷雷雷……雷爷，”鸟人谨慎地夸赞道，“您是真威风，之前猴子精听说谈判结束，猜到您可能来这里，畏惧您的威严，他呲溜一下就跑了。”

“是吗？”雷震子言道，“堂堂齐天大圣怕我？笑话！连那些个大妖大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未来妖帝又岂会因我逃离？”

秋千暗暗点头，心说自己二人猜得没错，这个大雷神就是因为谈判而生气，“额……那个……雷子哥，情况如何呀？那群妖怪见了您，一定吓得屁滚尿流，仓惶跪地磕头吧？一定是您说什么是什么吧，他们一点争辩的胆子都没有吧？”

“哪有那么好的事！”雷震子咬牙切齿地说道，“还屁滚尿流？跪地磕头？算了吧，差点是我给他们磕头！”

“哎哎哎~雷爷，夸张了~夸张了~我就不信那群妖怪敢让您磕头！”乌鸦说道，“您是谁呀！三清派的仙人，天庭的大神，管制雷电的惩戒真灵，算是专门压制妖怪的三界第一人，给妖怪们八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不敬您呀！”

“少来那套！”雷震子言道，“你这话是夸我，还是骂我？！我这位置倒也算重要，但谈不上‘三界第一人’，只能说是‘剩下来的人’，无论是杨戬还是哪吒，谁代替不了我？只不过是杨戬入仕途，哪吒走军武，唯我高不成低不就，落到现在的位置。”

鸟人和秋千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二人暗道：“臭不要脸的丑雷公，都已经当雷神老大了，竟然弄得好像受委屈一般！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揍他！”

“刺啦~”雷震子撇看俩流氓，眉宇间有细小雷电爆闪，“你们是不是在骂我？我听到了哦。”

“没没没没……雷子哥，我没骂你，”秋千最鸡贼，立刻出卖鸟人，把自己摘出来，“是我爹对你不满。”

“哎！我……你……玉秋千，你个混蛋！”鸟人脸色大变，赶忙解释，“雷爷，你别听小孩子乱讲，我才没有对您不满呢！我一直尊敬您，崇拜您，视您是我的偶像，我前进的明灯，哪能不满意呀！”

“不对吧~？”雷震子质问道，“你一个流氓，把我当做你偶像，你这不是骂我？！”

“额……”完蛋，越描越黑，乌鸦毛骨悚然，浑身抖得像个筛子，“雷爷，您别吓唬我行不？小的经不起吓唬呀！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您就说出来嘛，别在这冷着脸，您本来就挺磕碜，再这种表情，实在是吓人呀！”

“你才磕碜呢！你个乌鸦精，怎么与你闺女学了一嘴东北话！”雷震子被鸟人逗得大笑，不再阴沉着脸，换上轻松表情，“好了，好了，你们俩也别装得多害怕，你们若是真怕，早就跑了，还能等我来？”放松后的守护雷灵长舒一口气，简单说了说女儿国谈判的大致情况，“……有些成果，但不大，碍于妖界的存在，我暂时还不知道妖族未来的去留问题，没办法制定长久战略，毕竟如果群妖真的进入妖界的话，他们便不再受天庭管制。”

鸟人说道：“你这话说得很对，但也不对。你其实没必要在乎妖族去留，只要按照三界天条定下规则即可，妖众若是能遵守，那便继续待在凡间，若是受不了，那就去妖界呗。”

“话是这么讲，但手段不能那么生硬。”雷震子说，“乌鸦你们终究不是局内人，把所有事想得都太简单、太理想化，考虑不够，不晓得雷众平时工作的难点。三界天条针对于凡间的规矩有很大弹性，细节把控需要司法三神府因地制宜，太生硬的话容易引发妖众反抗，那绝非我们所求。乌鸦，小狐狸，我讲过很多次，九天应元府不单单是惩戒执法的神部，也是守护安稳的枢纽，不能为了显示威严而乱来，还需以和睦为主。况且，我也讲过，三界众生皆是我守护对象，妖族也不例外，我打心眼里并不喜欢群妖进入妖界。”

“哦~？雷子哥还有这想法？”小狐狸略有意外，“我还以为你巴不得赶走妖族呢。”

“不止你这么认为，大多数人也是此等看法。”雷震子略有悲哀地说，“世人都觉得雷部法神凌厉霸道，比阎王鬼怪还可怕，行事直来直去，不讲变通，却忽略了天雷闪电斗折分叉，似树根触角蔓延苍穹大地，感悟众生的心意，绝非一点人情味没有。雷，以鸣动和华光示人，可怕不假，但极少落地，大多高居于天——威慑是常态，正面轰杀很罕见。可惜世人不理解我们雷神，只知道我们恐怖吓人。最近些年也不知从哪传出新说法，称雷的特征是尖锐，被雷电击中后肌肉酸痛，所以雷神都是尖酸刻薄的人——气死我了，别让我找到此话源头，否则我一定劈死他！”

“额……”鸟人一激灵，高声道，“谁这么大胆子，竟敢诽谤雷神，太可恶了——绝对不是我！”

“哎？原来是这样呀！”秋千好像想明白一件事，十分兴奋地说，“以前好奇雷子哥为何是雷木之姿，今日方知晓原因。雷子哥，你乃是天空之木，雷鸣电闪为根须枝杈，风云为花叶树体，高树吮吸三界众生之敬畏，于苍穹之上护佑大地众灵之危急，高树投射的紫电荫影便是威慑之意，凶恶太甚则高树诞下果实，释放雷击。”

“是吗？呵呵，解释得太过勉强了。”雷震子说，“我不知自己因何有雷木之体，只盼六道方圆稳定，少些乱局。这次来找你们，除了和你们两个笨蛋聊聊天，说说心里话，还有意见一见未来的‘八仙’。”守护雷灵转头瞧了瞧远方逐渐散去的进阶雷电，“算上吕洞宾和韩湘子，八仙只缺一个了，待寻得最后一名，八人归位，这凡间便有了自己的‘凡神之主’，我作为雷神之首，当该与他等人谈谈凡间之事，互通气息，讲讲以后的秩序。”

“也好。”鸟人和秋千道，“那你去吧。”

“你们不一块吗？”雷震子说，“不应该是你给我引荐一下？”

“用不着吧？”乌鸦和小狐狸现在只想赶紧逃跑，“你们都是神仙，我们算哪根葱哪根蒜，哪有资格引荐。”

“哎~只要钱到位，万事不后退~”雷震子张口来了秋鸟洞的口号，并扔给乌鸦和小狐狸每人一块灵石，“雇你们引荐，行了吧？”

“这……”乌鸦和小狐狸还是不愿意，“少了点~雷爷，你太抠门了吧？”

“少废话！走！”

不由分说，紫雷纵身而起，直奔“八仙”而去，鸟人和秋千也不情不愿地飞身跟随，但嘴里小声嘀嘀咕咕骂骂咧咧，“真抠门……渣渣雷神……尖酸刻薄的愣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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