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靖北王府的路上,萧清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全是她和萧祁喆一起出去闯祸的事情,而且,每次闯了祸,都能溜之大吉。
沐云姜稀奇了,笑着问萧祁御:“你八弟是这么淘气的吗?”
“八弟知礼数,识大体,是宫里出了名的谦谦小君子,哪有这样淘气的?一定是阿姜把人家给带坏了……”
萧祁御可没见过八皇弟上树掏鸟蛋,追猫钻狗洞,膳堂偷牛肉过……沐云姜养出来的小孩,顽劣成性,才几天,就把八弟带坏了。
“爹爹,男孩子骨子里生来就是爱顽皮捣蛋的,你们硬逼他当小大人,他得多憋屈啊……”
这话还真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
可是,八弟是过继子,也无父爱傍身,他若不乖,在这个无情的皇宫里又当如何生存下来?
看来八弟与欢欢在一处,倒是被带出了他深藏的真性情。
每个孩子都有玩的天性,就像他小时候,也是爱玩的,只不过师父出事之后,他的天性被扼杀了,只能逼着自己努力学习,但为了实现心头那个愿望。
欢欢能养出这样一个明快乐观的性子,想来前世的阿姜对她很是宠爱,将她当成了掌心宝。
回到家,小欢欢睡着了。
萧祁御抱着孩子,和云姜一起下了马车。
王府门口,焦急等了一晚上的府上下人都迎了上来,都想问安。
阿索识趣,让他们都散了——他们跟着萧祁御办事,也是一宿未睡,这会儿,王爷肯定不喜欢被人烦。
萧祁御把孩子送回自己的房间——为了便于照顾,清欢的房间就在他们新房边边上。
出来时看到沐云姜坐在阳光下一只铺着软裘的藤椅上,正怔怔地望着天际,神情显得很是奇怪。
他上前将人搂住和她坐到一起,那亲呢劲儿,让边上伺候着的小小和楚楚看得脸红。
“你是不是又想起游历江湖时的畅快恣意了?”
比起自由自在的江湖,与皇宫打交道,风险就大了。
想想昨晚上的事,他真是有点后怕,太惊险了。而她,这会儿窝在阳光下,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他看在眼里,心头突然有点担忧,怕她心生什么想法。
沐云姜转头,直接就搂住了他的脖子:“江湖再畅快,也有风险,也有规矩,我曾经经历过一些事,虽比不起昨日那般凶险,但也面对过生死。只是,经此一事,我忽觉:活着,好好地活着,有责任地活着,真是一件不易的事……”
可不是,身在皇族,若不多长几个心眼,会活得很艰难。
萧祁御与她耳鬓厮磨着,忽将她抱起。
“呀……你干嘛……”
“我们回屋,外头冷,你身上太凉了,冻坏了,谁赔我娘子……你是要陪我一辈子的。”
他比她还要在乎她的身子。
“嗯,那你和我说说昨天发生的事吧……捡我不知道的说。”
“好……”
回到已被薰得暖和的房间,他着人奉上暖茶和糕点,又把下人们遣开了,方才搂着她坐在同一把椅子上,细细地把昨晚上他遭遇过的事情全说了。
这期间,沐云姜只偶然才插话问上几句。
“所以,你有请求重审容氏叛国案,但被拒绝了,不过,你父皇也没有训叱于你是吧?”
“思过半个月,算算惩罚?”
“算,但不重。”皇帝最反感有人提及这案子,昨夜没罚,真是稀奇事啊:“哎,你就这么肯定容氏叛国案是被人为设计的?”
她好奇的是这个案子。
那卷宗,前世她也看过,悄悄看的。
所有证据都在证明容夕的确是叛国了,而这是皇帝最最难接受的事,是以后来,他不准任何人提及容夕——皇帝很骄傲,肯定觉得自己竟被一个女人背叛了,脸上无光吧!
“嗯,肯定。否则,我师父为什么写上那么一封信捎给我?那是她临死之前的遗书。那字迹,我认得。绝对错不了。”
萧祁御说得无比肯定。
“我只是觉得有点件事挺奇怪。照你所说,容将军从小疼你。临死给你这样重一个任务。她就不怕担子太重,把你压垮了?”
父母都为子女计深远的,好的师父也会。
“当然,她可能怕你当了质子,自甘堕落,变成废物。但我有听说,你师父临死前还给皇帝去了信,让他把你赎回去。很好奇啊,这封信是怎么呈到皇帝面前的?”
这个疑问,其实萧祁御也曾有过,他是这么解释的:“我想,当年,她应该不确定自己写的信能不能传到父皇面前,所以只写了一封,又或是,她写给父皇的信本来有两封,但传信之人,只送达了一封……”
沐云姜却有了另一种思路:“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是有人故意让她写的,一封是为了让皇帝把你赎回去;另一封给你,想让你为她翻案?”
萧祁御怔了怔:“可为什么那个人要这么做?”
“可能就是为了折磨你呢?有些人心理变态,所做所为,完全不能用常情来解释的……你想想钟回,这个人为什么要收养那么多陈塘遗孤,培养了十几年,现在却要抛出来故意祸害你,这都是有计划而为之的事情……”
如此一分析,的确挺有道理。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我成长的那些年里,那个人一直在暗中关注我,他就是不想让我有出头之日。”
“对,我就是这样想的:娴妃为什么被算计了两次,当年一次,现在一次。就是有人不想你有好日子过……你再想想我们大婚之日,险些完成不了成亲大礼。就是有人在刻意打击你……”
沐云姜再次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
“我现在在怀疑,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包括罗郡之死,玉城兵变,贩卖军械,这些事背后的人,有可能就是制造了陈塘兵变的幕后人,也就是昨晚上害我们的人……他们唯一的区别是,之前,那个人并不想弄死我,现在那人是恨不得置我于死地……”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有一件事忘了和萧祁御说:“对了,前世,我被罗郡害死时,知道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罗郡是皇上流落在外的另一个儿子。是你兄弟。”
萧祁御呆了呆,而后脱口叫道:“难道……他是父皇和师父的儿子?不对,他如果是皇子,幕后人为什么直接杀人灭口了?我觉得罗郡死得太简单了!会不会师父的儿子还在?被他们控制住了?会不会还有另外一个罗郡?”
夫妻俩越聊脑洞越大。
但现在,他们的假设只是假设,完全没有实据加以佐证。
沉默了一会儿,萧祁御忍不住问道:“问你一个事,前世的我,都做到太子了,就没替师父平反吗?”
这事,他之前就想问了。
“我只知道你好像一直在暗中彻查,但在我死之前,至少,这案子还没翻案……”
萧祁御不觉撇了撇嘴,“那前世的萧祁御还挺窝囊的,都当了太子,既没翻案,还把你给弄丢了,有点蠢。”
自己说自己蠢,这好像怪逗的!
沐云姜低低一笑,不再深想,只问道:“那你会放弃吗?”
“自然不会。”他说得斩钉截铁。
“嗯,那我帮你。”
“这样的话,我们就能事半功倍了。”萧祁御要的就是这句话,还撸了撸她的头发。
“哎呀,不许撸了,我可不是你的小猫。”
“瞧,小猫来了。”
说话间,他们的订情信物“金毛”,踩着优雅的猫步,走了进来。还冲他们喵喵直叫,并且跳到了她的膝盖上,直蹭她。
“好奇怪,你看这只金毛,真是太自来熟了,我又不是它的主人,可它呢,却一个劲地来黏我……”
她撸着它,心里觉得好生神奇。
“谁说你不是主人了,它可是你从药石村要回来的。”
“真的假的呀?”
“当然是真的!”
“那你跟我说说呗,在那里,我们都发生过什么了?”
“不说,那是我们的回忆,想知道,自己好好想起来……”
对于那一段,她不记得,他挺遗憾的。
“小气鬼。”
她娇瞪了他一眼。
他定定地看着,唇角上扬,看着她撸猫,自己则撸他:“怎么样?人有什么不适吗?”
“没不适。养养就能好。”
“可是,你昨天都七窍流血了!”
“是受了一点小伤,没事的。对了,忘了问你,可有查出那曹公公和宫婢是谁的人?”
“他们受命于一个嫔位很低的嫔妃。今天沈兴南拿到供词去找时,那嫔妃已服毒自杀……”
“也就是说,宫中那条线又断了。”
“嗯。”
“唉!”
沐云姜不觉叹了一声:“对方对宫中军中的形势这么了如直掌,为什么我觉得那人是个很有权势的人呢?”
萧祁御也有同感,可对方藏得太深了,线索又断了。现在,他们还是一头雾水。
嗯,不想了,光靠想是想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你人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
她顽皮地用金毛的爪子扒了扒他。
金毛一脸无辜啊,自己怎么成了他们调情的媒介物?
“那行,和我去给纪军师看看吧。纪军师在我们成婚当日中了毒,现在虽然醒了,可毒还没解。”
萧祁御拉着她就走。
“啊,既然这样,我醒来那日,你怎么没说?”
“当日你刚醒,身子弱,我怎忍劳你费心,就让刘御医帮衬着开了点药,暂时没性命之忧……”
说来说去,他就是太紧张自己了,怕自己累着了。
沐云姜微微一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前世孤苦,又所嫁非人,这一世,有他守着护着,也算是对前世的自己一种补偿了。
纪正淳住在自己的小院中。
沐云姜给他看了看,问题不大,当场就给开了一个方子。
纪正淳那是千恩万谢。
从小院出来,沐云姜的神思就有点奇怪,像是在想什么想不通的事情,连萧祁御喊她都没听见。
“是不是太累了?我喊这么大声,你怎么没反应?”
萧祁御立刻有点紧张地把她拉进怀里来,摸她额头,体温是正常的。
“我只是想问题想出神了……”
沐云姜浅浅一笑。
“想什么?”
“也没什么!”
“瞒我是不是?”
萧祁御有点不高兴,把她的小脸勾了过来。
“不是。”
“那就说。”
“纪军师是不是以前中过什么毒?”
她想了想,终于还是问了。
“嗯,曾经中过毒,至今余毒还没彻底清除……”
“怪不起,那脉像异于常人。那他现在还每个月都在吃药吧!”
“嗯。为什么这么问?”
“他的药是从谁手上得来的?”
“这我不太清楚,怎么了?”
“那种毒,一般人解不了。想配解药也难。”
萧祁御怔了怔:“纪军师身边的奇人异士也挺多的,应该是他们帮他去寻来的!”
“哦!”
沐云姜点了点头,但她没说,那种药可不好找,她想着,自己不该有那种想法的,一个一门心思在帮助他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
于是,她把这个想法压下,望了望当头的太阳,“我们什么时候回门,萧祁御,我想素月了……”
“今天你歇一歇,明日我们就回门……”
两个人回了屋,管家来问:“殿下,王妃,宫中赐下的物件都送过来了,要怎么处理,请两位主子示下……”
沐云姜是财迷,当即跑去把这一批宝贝给登记入了库。
萧祁御则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待处理完,已近中午,厨房那头过来请主人过目中午的膳单。
以前的萧祁御可不讲究这些,厨房做什么,他就吃什么,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娶妻了,妻子还是一个小吃货,生的女儿也挑食,所以,他曾叮嘱过,每顿膳单,他都得过目一下……
等底下人熟悉了王妃的口味,他就不用操心了。
处理好这些事,他去找沐云姜,却发现她趴在账房的桌子上,竟已呼呼睡去,可见这一次,她真的是元气大伤。
他小心地把人抱起,她醒了,揉了揉眼睛:“咦,我怎么睡着了?”
“睡吧,我抱你回去,我们一起睡。昨晚上,我还没睡呢!”
“哦!那就一起睡一会儿。”
她抱住他的脖子,当真闭上了眼。
在家里,她显得自在多了。
回到房里,他把她搁床上,自己也脱了外袍,上床,而她直往他怀里钻,然后缩着就不动了,很乖很乖。
他看着怀里的她,心里柔情一片,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而后闭上眼,听着她轻轻的呼吸声,很快也有了睡意。
睡梦中,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正一脸复杂的望着自己,而他则一脸警戒地与之保持距离:
“你怎么又到我梦里来了?”
另一个自己微笑道:“想和你打个商量。”
他:“什么?”
另一个自己:“放我出去。”
他立刻叫道:“不可能。”
另一个自己:“你身边有太多危险,放我出去,我会扫平一切。”
他:“我也能。你休想再霸占我的身体。”
他狠狠打出一拳,把另一个想取自己代之的家伙给打飞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