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帝萧离目光一深,利喝道:“再说一遍……”
来人虽然被喝得身躯一颤,但还是大声禀告道:“启禀皇上,太子鼓动六皇子七皇子,以皇后诏令,还有虎符调动了东城防营,对外言,皇上被三殿下挟持了,他们正以勤王之名,正在往这边包抄过来……”
这个变数让众人都为之暗暗一惊。
“虎符?什么虎符?”凉帝有点难以置信,立刻转头看向高环:“朕的虎符可还在?”
高环连忙去查看,回来时,面呈土色,告禀道:“回皇上,虎符被盗了。守符太监已被杀。皇后……皇后从后山跑了……”
凉帝萧离的虎躯,不觉晕了一晕。
皇后这一次也跟着出来了。
但皇后一进白马寺,就被安排面壁思过。
这位皇后天生柔顺,从不敢做任何违逆皇帝的事,比历史上任何一任皇后都要有贤名,然后,今天,她为了救自己的儿子,竟然偷了虎符,下了皇后诏令,这是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了。
夫妻父子一场,竟闹成这样?
边上,真太后露出了惊慌之色:自己才逃出来,难不成要亡在这场政变当中吗?
太皇太后则暗暗一叹: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皇子一旦长成,父与子的权利之争,每每会掀起惊涛骇浪,一批批追随者,国之精英,每每都要丧命于这样的替代当中,真的是太可悲了。
褚茵则在那里哈哈大笑:“报应啊报应,萧离,你想废太子,太子先一步要来废你了……怎么样,被儿子们围追堵截的滋味如何啊?”
看到他被儿子们逼宫,她是如此的开心。
凉帝沉沉盯着她:真想把她的嘴给撕了。
“报,西面方向,忽现一支骑兵,领头之人正是洛衡阳——也不知他从哪里集结了一支队伍,也在杀过来……”
又有人来报。
洛衡阳?
沐云姜自然知道这个人:洛浔阳的二哥?
“那洛衡阳不是个病殃子吗?弱不禁风的,怎么能骑着带兵来袭?”
她是如此的惊怪。
“因为,那是我培养的人!”褚茵冲着她得意的笑:“洛浔阳不在洛家军中,洛衡阳就是主帅。他们悄悄潜入,就是为了随时策应太子,帮太子一举称帝,好解救他们的少将军洛浔阳……”
“这一切又是你安排的?”
萧祁御冷冷盯着这个亲生母,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也可以。真正把他们逼反的,是你父皇萧离,关了一个太子,又逼死了一个德妃,淑妃也已在劫难道,萧祁彦和萧祁渊,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
褚茵挺高兴的,虽然自己曝光了,但是萧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天都要乱起来了。
最好打得满城尸骨,这与大齐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凉帝萧离面色肃然,看着那个形容疯子一般的褚茵:“高环,把这个女人严加看管起来……”
“是。”
高环立刻上来拿人。
褚茵虽然不高兴,却还是被押了下去。
凉帝萧离转身看向萧祁御和沐云姜:“你们跟朕过来。”
他们来到门外,来到另一间空房。
凉帝心里不断盘算着:“此番出京城,朕只带了一千人马,这些人抵抗不了东巡防营三千人马的。必须马上出去搬来救。萧祁恒和萧祁和一个在北边练兵,一个在东边操练,必须把他们调来……否则,就这里这点兵力,根本抵挡不了他们来袭……你们谁出去搬救兵?”
萧祁御却突然跪下了,说:“不用搬。大哥二哥的兵马已待命……”
沐云姜的心陡然一紧:不好,他越权了。
“你!”
凉帝萧离的目光当中顿时爆射出惊怒。
无他,私调驻军,这可不得了。
没人兵符都能调动,这说明,他和他们的关系有多么的亲近。
凉帝萧离本就对他有猜忌之心,现在越发忌惮他了。
萧祁御叩了一个头:“父皇,儿臣是以您给的令牌以父皇的口谕调的军马,令他们悄悄在附近观望,大哥二哥执行的是皇令。待事后,一切罪责皆由儿臣一力担下……”
一句“一力担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的余生,就此毁了。
沐云姜心头一阵阵发凉,却什么也没说,转身望向外面的时,感觉阳光是如此的刺眼,头一晕,竟晕过去了。
*
等她醒过来时,天黑了,身边守的人是:鬼仙。
她坐起,感觉整个人晕晕的,身子则懒懒的。
“终于醒了。”鬼仙凑过了看了一眼她:“舒服点没有?饿不饿?想不想吐?”
“我怎么晕了?”
“操劳过度,再加上……”
沐云姜望着窗外,已是晚上了,外头很安静,而这里是白马寺的客房,空气当中有隐约的檀香的味道。
“外头情况如何?”
她打断了他的回答,似乎并没有发生激战。
也知道那几路兵马,现在打成什么样了。
年轻的儿郎们,这一次,怕是又要死伤无数了。
鬼仙立刻宽慰起来:“没事了没事了,萧祁御什么都算好了,太子逼宫事败,直接抹了脖子,六皇子七皇子,一个在逃亡时逃亡时从马上坠落,活活被拖死了;另一个万箭穿心而死……至于那个什么洛衡阳的,已经败逃。”
听到这样一个结果,她呆了好一会儿,自己就睡了一觉而已,都已经打完了?
这场政变,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话说,前世,他们就是这么死的,这一世,他们竟还是如此死的。
“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
唉,怪不得。
“然后呢,萧祁御被怎么处置了?”
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他会有怎么一个下场?
“私调军马,那是死罪。功过相抵,死罪免了。但皇帝因为褚茵而牵怒了他,被终身幽禁府中了。”
终身幽禁?
这四个字令她的心脏不断地紧缩起来,忽就有了一种想吐的冲动。
为国为民,忠肝义胆,最终的下场晚是这样?
萧离对这个儿子终究是残忍的。
用的时候用得彻底,不用的时候罚得也彻底。
素月从外头走进来,手上拿着一碗药:“姑娘,来,喝药吧!”
“什么药?”
她的注意力落到了这药上头,闻了闻,不觉大皱其眉,眼底浮露震惊之色:“这是……保胎药,我……怀孕了?”
素月点了点头,温温说道:“姑娘,你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大夫的?”
啊?
竟又怀孕了。
沐云姜低头看自己平平的小腹,清欢死了,她又怀了一个,老天爷啊,你还真会玩她。
“这件事,有几个人知道?”
她又问,神经莫名紧张起来,这消息绝不可外传。
“鬼仙前辈没对外人说,就我们三个人知道,这药,我还是悄悄熬的……”
素月端了过去:“姑娘,你身子太虚了,鬼仙前辈说,你胎气不太稳,往后头,你得好好养着,不能再生气,也不能过于操劳,否则这孩子是很难保下来的。”
鬼仙在边上则是连连附和:“对头对头,你要是想保孩子,必须好好养胎。如果你不想要。我给你一剂药,直接流了,省得伤你身体……”
“我保。”
她已经失去清欢,这个孩子,她不想再失去。
“这件事必须保密。”
现在萧祁御被圈禁了,她怀的是他的孩子,皇帝若是知道,只怕不会放过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知道。但是姑娘,你是不是应该远离京城了,否则,你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肯定会被发现……”
是的,京城是待不下去了。
想要保下这孩子,她只能离开。
本来,她以为,这一世,她会有更大的作为,现在看来,是她狂妄了,事态走向完全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现在,她只想护下孩子,护着自己,其他的国家大事,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这一世,她甚至于不可能再做女郡公了。
只是,在离开之前,她还有几件事必须做完。
把药喝下,她躺着,闭上眼,自己劝自己道:不急不急,现在还是好好养着吧!
*
这一年的春天,大凉的朝局,因为太子的谋反,而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德妃已死。
淑妃打入冷宫。
皇后悬梁自尽。
太子、六皇子、七皇子,死于谋逆。
秦氏、青氏、白氏,被尽数揖拿,男子尽数斩首;女子尽数为奴为娼。
容氏沉冤得雪,容氏女子尽数被放回,所没家财归还,但容氏男子已被诛尽,容氏是不可能再现当年之繁华。
而容夕的下落,始终还是一个迷。
褚茵死活不说,就是对皇帝最大的报复。
江天没再找回来。
这是让沐云姜最最放心不下的事情。
褚茵说,师父被她关进了活死人墓。
天都城内,哪来这样的地方?
在离开京城之前。
她有两件事要做。
一,见一见萧祁御。
二,见一见褚茵。
又大半月,天都局势大定,一场危机过去了,秦易等人所掌控的军马,也已被控制,如今宫中,最得宠的人是:良妃。
而皇帝膝下,现在只剩下两位皇子了。
萧祁御已被圈禁,萧祁喆没有母妃,是成不了气候的;萧祁翎现在是唯一一个品性都好的皇子,而良妃现在又统摄六宫,太子之位,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了。
但皇帝并没有马上立太子。
这一次死了三个皇子,与大凉来说,是一件伤筋动骨的事。好在皇帝现在正值盛年,立不立太子,暂时不重要。
阳春三月,吹面不寒杨柳风。
沐云姜养了这么久,终于从梨园轩走了出来,去的是皇宫,求见的是皇帝萧离。
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接见了她。
等见到凉帝,她赫然发现半月不见,这位威严的帝王竟平添了几丝华发,但状态还是极好的。
她以为,在大凉,只要萧离不死,国家定能维持兴盛。
可如果皇帝没了呢,如今会被封贤王的萧祁翎,似乎并不是能当大任。
“拜见皇上。”
她行了一礼。
皇帝摆了摆手:“不用多礼。之前你昏倒后,朕忙着处理政务,都没顾上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就是虚,养养就好。”沐云姜回答道。
“你跑找朕,是有什么事要和朕说吗?”凉帝问道:“关于你师父的下落,朕还没查出来,容夕现在被关在哪里,朕也没问出来。那个毒妇……”
他是如此的恨,可又拿那个女人没办法。
“皇上,关于您身上的毒蛊,我师兄可有什么说法?”最近,树华一直守在皇宫,帮皇帝调养身体。
“你让人传来的解蛊配方,你树华师兄说,有用是有用,就如你所说,药材太难配齐……”凉帝为上不由长长叹息。
“皇上,最近,我又读了不少医书,看到一个古法,或可行,但您可能会受点罪……”
她今日明面上是来献药方的。
“说来听听。”
凉帝顿时露出了兴趣之色。
“先把母蛊逼出体宿主,必须是活的,然后,再用母蛊诱出子蛊破体而出。但因为您体子蛊颇多,真要这么做,您会很痛苦……而且,还得用特殊的药材熬成一碗药,服下后才能行此法……”
这于凉帝来说,是颇为冒险的。毕竟现在于大凉而言,他就是擎天柱,是万万不能出任何事的。
“只要能把解蛊,朕倒是不怕吃苦,只是,你说还需使用特殊的药材,那是什么药材?”
凉帝反问道。
自己中的这个蛊,最近,他忙里偷闲,也曾细细研究过,如此毒蛊,非寻常之药材能解。
“需要北狼山的七头蛇,北海湾的紫电鱼。我可以去寻来。只是北边路远,一去一回,怕是需要半年以上。”
没错,她这是为自己离开天都在作准备。
“朕不怕等。但你确定能寻得到?”
“能的。那云姜这一两日就起身北上寻药,离开之前,我想见见两个人。一个是褚茵,我想和她聊聊,看能不能把师父的下落探出来;另一个是萧祁御……”
自和离,他们不曾再说过话。
他,还欠她一个解释。
“准了。”
凉帝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