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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茂眼眶突然就红了,倚在椅背上嘴里嗫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不行吗?”江明秋叹了口气,把椅子拉得更近大半个身体凑过来手圈在嘴旁轻声说:“我还想问问你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呢,有外人在有点不好意思。”
“嗯?”何茂没明白她的意思,微微抬眸。
江明秋瞄了眼右边座位上的夏俣栗,手挡着左侧脸说:“他不走我们怎么说?”
“说什么?”何茂疑惑,“等等,您怎么认识他?!”
“废话,我儿子的男朋友当然要调查清楚了!不然我的傻儿子被骗怎么办!”不过应该没人能骗得了她的儿子,这小子可精明的很,江明秋暗暗补充道。
何茂一脸不敢置信,期期艾艾地说:“男男男……男朋友?!!您、您这话儿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你这乖仔见了丈母娘怎么连话都听不懂了。”
何茂立马坐直了腰,激动地说:“那您是同意我和许丛生在一起了嘛?”
江明秋双手环胸说:“我哪句话有说不同意!”
何茂舒了口气,眼睛笑得弯弯的,“害!我还以为您不同意呢!”
“怎么这样说?白得个乖乖儿子我乐还来不及呢!”江明秋连忙反驳说。
“那您刚刚说叫我让他走,我还以为……”
“哦那个啊,我是在说叫你让他走,咱们娘俩说点悄悄话。”江明秋用眼神示意他往右边瞅。
夏俣栗正支个耳朵半趴在桌上假寐偷听,感受到目光袭来,一睁眼两对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干、干嘛?我就一路人。”
“……”六目相对,在空气中胶着。
“我真就一路人。”
“喝、喝茶的。”栗子端起杯子证明。
“……”何茂扶额,朝栗子摆手说:“哥,太尬了,赶紧消失提炼下演技去吧。”
夏俣栗挠头嘿嘿一笑,“真的吗?我还觉得没暴露呢,怎么看出来的?”
“没听到我们讲话吗?她认识你。”
“原来是这样!你们说话声太小咖啡厅音乐声刚好给盖过去了,我又不好意思离太近……”
何茂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夏俣栗,碍于还有别人在场没吐槽他,摆摆手催促他出去,“好啦好啦,你先走吧晚点等我回去再聊。”
目送走栗子,何茂与江明秋聊到咖啡馆关门,夏季昼长夜短,可也抵不住许丛生他妈能聊,等出去时天已经黑得彻底了。
在江明秋的一再坚持下,何茂被送回小区门口。
夜里不像白天温度高,吹过来的夜风是温的,夹带着夏季独有的潮湿,令人扫清沉闷一天的心情。
何茂下了车,转头向车内礼貌鞠了一躬,“谢谢您。”他实在不想称面前这位保养得当活力乐观的人为“阿姨”。
“这有什么的,都是一家人!”江明秋笑着摆摆手,那双比许丛生富有阅历的眼朝何茂说话,“最后一个问题,你和丛生谁先告白的?”
何茂怔了怔,夜里看不清他红透的脸,只能听见嘹亮的声音传过来:“我先告白的。”
何茂掏出钥匙才想起忘记通知奶奶晚回家,他慌忙打开房门,奶奶还没有睡,从厨房方向跑出来。
“茂儿回来了啊!快,
把书包放一边,我给你做了糖醋里脊、南瓜玉米羹、盐酥鸡排,都是你爱吃的,考完了这回可算能放松一段时间了!”
“奶奶……”何茂把鞋一脱跑过来弯腰靠到奶奶胳膊上,头撒娇地蹭了蹭,“对不起,今天忘告诉你晚回来了。”
奶奶脱下沾满油污的手套,从何茂后脑勺摸到后背,安慰道:哎唷我以为什么事儿呢!小栗子放学过来就跟我说了,快去洗个手开饭。”
何茂这一顿磨磨蹭蹭吃了将近一小时,他时不时看眼手机,期待的人一直没有消息。
等到何茂躺在床上快要睡着时,手机传来信息声,他迷迷糊糊地点开看了眼,露出一个蜜滋滋的笑容,就伴着美梦沉睡了。
我的丛生:茂茂,这个时间应该睡了吧,还有五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马上回去见你,晚安。
没睡多久,何茂被一阵胃痛惊醒。
像是直接从嘴里灌了一壶烧开的水似的,滚烫的沸腾着的水从喉管进到胃里,翻江倒海的刺痛感久久消磨不下。
嗓子眼火烧过一般,何茂沙哑无力地冲门口喊了声,但由于胃痛耗尽他大半体力,实在不起什么作用。
何茂只好艰难起身,颤抖的双手柱在床头柜上面拖着沉重的身体一点一点往床下蹭,好不容易脚挨到地面,剧烈的疼痛又袭来,他失手把立在柜上的闹钟摔到地上。
奶奶闻声而来,推开房间就见何茂身体蜷缩半蹲着靠在床板旁边,一脸痛不欲生。
“怎么又犯病了?”奶奶边说边搀扶他坐到床里,“快躺下奶奶给你揉揉。”
温柔的大掌在何茂肚皮来回抚摸,手里的温度真的可以消除胃痛,刚才还不断翻涌的胃这会儿功夫便平静下来,何茂眼皮越来越沉,耳畔是奶奶轻声哼唱着的古老童谣,鼻腔中充盈着一种舒心的味道,像是告诉何茂什么也不要想,安静睡吧。
何茂是被热醒的,整个人被紧紧箍在炙热的怀中动弹不得,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许丛生微带着青色胡茬的下巴。
“想我了没?”许丛生要亲何茂,被他一个偏头躲过去了,“没刷牙……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看你睡得太香没忍心叫你。”许丛生强行在何茂嘴角亲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说:“没关系,我不嫌弃。”
“唔……我好困的。”何茂打了个哈欠,把头埋在许丛生胸前,“再睡一会儿。”
于是两人在酷暑天也不嫌憋屈,胳膊对胳膊脸贴脸在门窗紧闭的情况下睡到日上三竿。
何茂昨天折腾得晚,许丛生也正好倒时差,等两人都睡足的时候午饭点都过了,奶奶在桌上留了字条,告诉他们自己跟隔壁赵阿姨采野菜去饭在锅里直接热一下就好。
狭窄卫生间的洗手台前拥挤着两个大男人,何茂牙刷到一半就去给许丛生刮胡子,绵密的泡沫糊在下巴被何茂缓缓刮掉。
“别闹。”许丛生借着身高优势把何茂圈在洗漱台与他中间,手不老实地去拽何茂含在嘴里的牙刷。
何茂体毛少,也不怎么长胡子,家里自然是没备刮胡刀这种东西,手里这把并不怎么好使的手动刮胡刀还是方才去楼下超市买水顺手拿的。
何茂把手抬起一点,让锋利的刀片远离许丛生,面色严肃地说:“我这手一抖,你就要破相了。”
“我也想给你刷牙。”许丛生把头搭在何茂肩上,又被他推开,“去去去,别乱蹭。”何茂重新摆正许丛生乱晃的脑袋,认真刮了会儿才想起什么。
“哎对了,昨天你妈来了。”
“什么!她没做什么吧?!嘶––––”许丛生一激动,刀片就在他下
颚中间划了个口子,血顿时染红一小片泡沫。
何茂把许丛生稳住,拿湿毛巾把残余的泡沫擦掉,“她没做什么,你放心,你妈是个很热情的人。”
许丛生拿清水冲洗了遍伤口,血依旧不断往外渗出来,何茂在客厅立柜的抽屉里翻了半天,找出来个粉粉嫩嫩的创可贴,上面印花是舔着爪子的白色波斯猫,贴在许丛生脸上莫名可爱,碧绿的猫眼澄澈如四月的天鹅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