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陈二小姐是否有兴趣听一听我的故事?”青年不答反问。
陈安宁点头:“你说。”
青年拿起勺子搅一搅铁锅后,坐到她的对面,隔着锅内氤氲的热气,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当年与爹娘走散之时,我仅有十岁。身处陌生之地,谁也不认识,什么也不会,只能流浪街头。肚子饿了就人家扔掉的菜烂叶,也不管是生是熟。口渴了,也不管干净不干净,见水就喝。”
“刚开始还好,时日久了,就有别的乞丐过来找我麻烦了。即便是烂菜叶子,他们也不让我捡。就那么饿了两三日后,我实在饿得受不住了。在经过一处卖包子的摊贩时,也不管会不会被抓住,冲过去拿了两包子就跑。结果可想而知,几乎是我才拿到包子,就被摊主给抓住了。摊主吆喝着大骂我时,我甚至都顾不得廉耻,也顾不得嘴烫,三两口就将包子塞嘴里吃了。”
“当时就想,包子我已经吃了,他就算打我一顿,我也认了。”
“摊主见我如此无赖,一脚就将我踢出去后,又追上来使劲地踢我。我抱着头任由他踢,也不知被他踢了多久,就在我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义父挡在了我的身前。义父替我给了钱,还将我背回了家。”
“给我包扎好,又打水给我清洗干净后,还给我煮了碗清粥。等我吃饱喝好,让我又睡了一觉,才问起我偷包子的原因。”
“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就将跟爹娘走散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义父听完,给我擦完眼泪,便让我留了下来。”
“义父是个秀才,可惜却是个怀才不遇的穷秀才,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愤世嫉俗。原本义父独自一人,靠着自种粮菜,也能勉强过日子。因为收留了我,他只能放下身为秀才的傲骨,去街上卖起了字画。用卖字画的钱,一边帮我找寻爹娘,一边教我读书识字,最后,还供我进了县学读书。”
“义父告诉我,我要真想找到爹娘,就好好读书。只有好好读书,才能认识更广阔的天空,也才能助我到更多地方找寻爹娘。”
“我记住了这句话,于是我拼命读书。”
“却没有想到,命运兜兜转转,没等我结果,就找到了爹娘。只是……”
“却是以这种方式。”
青年的眼圈有些红。
他想到了义父在街头卖字画时遭受的种种白眼与羞辱,也想到了这些年为着一个目标地埋头苦读。
委屈吗?
愤怒吗?
不甘吗?
是,他委屈,他愤怒,他不甘。
可是,再委屈,再愤怒,再不甘又能怎么样?
不认他们吗?
不,他做不到。
义父说过,生而为人,有所为,有所不为。
更何况,他们走上这条路,还是为他。
陈安宁本就不会安慰人,而且由于忙得脚不沾地,对他也没有多少了解,就更不会安慰了。就这么安静地坐了半盏茶后,才问:“给你义父去过信了吗?”
青年摇头。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他的遭遇。
更不知道要怎么介绍他爹娘的情况。
毕竟,他义父是个宁愿饿死也不会去拿旁人一分一毫的人。
“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陈安宁又问。
青年看向客栈方向,“先将这里的事解决再说吧。”
陈安宁也随他看向客栈方向,赞同地点一点头后,说道:“我对大魏的律令了解不多,但像爹娘这种情况,你应该是走不了科考的路子了。不过,等将你爹娘的事情解决后,我可以让谢大人在晋陵郡太守府为你谋个职。”
“当然,肯定是个苦差。”
“而且由于你爹娘的事,肯定还会面临很多的刁难。”
“就看你做不做了。”
“做。”青年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下来。
陈安宁便没再多说。
天色渐亮。
太阳从山那边慢慢升起来。
还在客栈的人,也相继清醒过来。
来往的人一多,青年便不再说了。
正好他熬的粥也熟了。
看他忙碌着盛粥炒菜,陈安宁也不再打扰他,起身慢慢朝着客栈走去。
刚走到客栈门口,便碰到了准备出来的张强。
张强看到她,不顾身上的伤势,扶着墙快步挪到她的跟前,“我听欢姐说,你要去查那些青楼?”
欢姐?
陈安宁挑一挑眉,“怎么了?”
张强道:“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你?”陈安宁看向他伤口的位置。
张强道:“我能撑住。而且,我可以帮你。”
陈安宁颇有兴趣地说道:“说说看,你能怎么帮我?”
张强:“以前有被抓来的孩子趁机跑出去后报过官,但官府不仅不管,还将他打了一顿,最后那孩子被土匪们抓回来当着所有孩子的面,被活活打死了。这次衙役到村子里来问山里有没有土匪,为什么没有孩子趁机说出真相?原因就在这里。”
“你去花楼救他们,是好事。但花楼是做什么的你也知道,他们被送过去,少不了要挨打挨骂,他们不知道你的底细,有几个敢冒险出来说他们就是被送去的孩子?”
“有我跟着就不一样了。”
张强把手伸出来,让她看一看手上的茧后,又指一指身上的伤,“这些就是我跟他们是一样之人的证据。有我做榜样,就能让更多人站出来。而他们站出来后,证明了你是真心救他们,那么剩下的人自然而然也会站出来。”
“小嘴倒是挺能说。”陈安宁戏谑两句后,点头道,“行,你说服我了。只要你不嫌难受,那就跟着吧。”
“跟着什么?”谢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安宁头也不回地将张强的话重述了一遍。
谢珣看两眼张强,“倒是挺有想法。”
吃过饭。
陈安宁和温欢带着张强出发前往晋陵郡,去找昨夜就出发的徐瓒一起搜查小头目提供的花楼。
谢珣因为要随时处理官船被劫以及京城送来的消息,只能独自留在客栈。
“晋陵郡的两个花楼,昨夜已经安排人搜了。花楼里只要是半大的孩子,都请出来单独看管了。”徐瓒在城外接到几人后,边走边说道,“至于其他花楼,目前只让人看管着,还没有来得及搜。”
“先去看看那两个花楼。”陈安宁吩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