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收到消息的时候, 钱春花已经带着女儿在他们临时的小“制衣厂”里了。
这里是苏瑜和裴霜两个商量过后,暂时用来给钱春花做衣服的地方。
说是制衣厂,其实就是个十几平米的房间, 里头一把椅、一张桌, 屋子里唯一值钱的大概就是那放在桌上的缝纫机了。
里头倒是还有些空间, 但绝对放不下一张大床。
母女两个想在这儿安家,除非叫人专门量尺寸, 重新弄床。可要不住这儿, 钱春花一时还真没地儿去。
苏瑜倒是想过要不要把人领回家。
这念头在脑海里过了一下, 便算了。
人都是远香近臭, 处久了亲兄弟都会打架,别说邻里间了。
光是生活习惯这一点,就有的磨, 所以还是算了。
钱春花来回量尺寸, 连怎么安排都想好。
“这里放一张床, 单人的就行, 大妞妞瘦, 我们母女俩挤一挤就是了。这边还能空出点地方放个小矮柜......”
苏瑜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小:“太挤了,哪里住的下两个人?”
小小的平房,湿冷湿冷的,钱春花她们把衣服搬过来, 已经差不多快把房间占满了。再多来几个人, 恐怕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钱春花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却很满意:“我们那房子在三楼, 孩子想晒晒太阳,只能在窗户口晒。如今倒是好,出门就能晒太阳。她要做点什么,我一抬眼就能看见。”
大妞妞也觉得很满意, 对着苏瑜露出一个笑脸:“苏阿姨,我也喜欢这里,和妈妈在一起,呆在哪儿都成。”
这间平房是跟吴曼曼的亲戚租的,每个月才收三块钱,钱春花觉得满意是这里靠着大马路,等以后证件什么的办下来了,他们就能跟正经的裁缝铺似的,订衣服、做衣服、改衣服了。
二是租金实在便宜,又是走的熟人的关系,省了很多麻烦。
钱春花看苏瑜这样,知道她在心疼自己,忙说:“小瑜,打床的事情还是要麻烦你,如果可以,尽量弄个便宜的吧。我睡地上也没事的,要是实在贵,就给孩子弄个小床。”
她是想着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能省一点是一点。
苏瑜一听就皱眉,钱春花的想法能理解,但不赞同。
马上过年了,天只会越来越冷,孩子伤着一条腿要好好保养,钱春花自己就不要了?吃好穿好睡好,身体好,才是真的省钱。
“床的事情我帮你想办法,我叫赵时年去旧货市场拉木料回来,不用花多少钱就能给你安置好,你再说要打地铺试试!”
钱春花顿时不可吭声了,连着说了好几句谢谢。
要不还是苏瑜脑瓜子聪明呢,她就没想到能去旧货市场找木料,到时候抛光一下,就跟新的一样。
事前说定了,苏瑜临走前又转了一圈,还是觉得这里小,“我叫吴曼曼继续帮你多留意,如果有价格合适的,你也别委屈自己和孩子,之前不是还说准备把婆婆和二妞、小妞都接过来吗?到时候这里可就真住不开了。”
钱春花一想也是,倒没多纠结,换个地方租金贵一些也没事,大不了她晚上再多做几件衣服呗。
出来住没人管着她用灯了,晚上做晚一些也是个法子。
苏瑜看着她的神色,一下猜到她的打算:“你可别想着晚上开夜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但凡有点感冒,就够几个孩子喝一壶的。”
赵春花闻言缩了缩脖子,还真是。
人穷不怕,怕就怕那种又穷又生病的。
“行把,我保证晚上早点睡!”
苏瑜没信她,只叫大妞晚上多盯着点妈妈,不许她熬太晚。
大妞笑嘻嘻的应了,见苏瑜要走,还冲她摆手。
钱春花发现搬家以后,女儿的笑容都多了。
就冲这个,这家搬的值!
下午从大院里搬出来的时候,瞧她笑话的人不少,大部分人都觉得她可怜。
钱春花一点儿也不觉得,她反倒觉得挺好,以后自己管自己,自己赚钱自己花,生活充满了希望,日子也越来越有奔头。
既然晚上就要住,床的尽快安排了。
赵时年知道这事,主动去问了牛满仓:“......就在镇上的大马路口子那儿,挺近的,要不要帮着一起去把架子床弄好。我们准备先去旧货市场淘点木料。”
夫妻俩的事外人怎么说都不对,赵时年就觉得牛满仓是大老爷们,老爷们服个软,时不时的照看一下妻儿总要的吧?他这么说,其实算特地给牛满仓找台阶下呢。
哪知道人家根本不领情。
牛满仓嘴上没说什么,但就是不肯去,态度摆的明明白白。
沈琮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牛满仓的肩膀:“老牛,你要这样,可就有点过了。”
“她钱春花带着孩子走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有点过?反正我不去。”牛满仓梗着脖子回了一句。
不敢说赵团,怼一怼沈琮还是敢的。
就差没说沈琮多管闲事多吃屁了。
沈琮闻言瞬间冷下了脸。
好心当做驴肝肺,以后他再不管牛满仓的事!
“时年,我跟你走,咱不管他。”
赵时年也挺失望,盯着大牛看了一会儿,见他决心坚定,便也没劝什么。
牛满仓见两人真走了,眼睛半垂着看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有些懊恼,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等钱春花知道外头的日子不是那么好混的,指定要回来,他就在家等着就好。
赵时年既想把事情办好,速度又得快,除了沈琮之外另外叫了几个兄弟。他们先是去旧货市场淘了木料,然后找板车拉回来。都是些有手艺的,锯木头的锯木头,量尺寸的量尺寸,一下子忙活开来,速度比原本预计的要快得多。
这不,天刚擦黑,不仅仅做了一张小床,还靠着墙边做了一个矮柜。
全都是用淘来的木头抛了光做的,就光秃秃的木头颜色,虽然没有上漆,但瞧着还挺好看。
大妞妞高兴坏了,围着小床和柜子转来转去。
“谢谢叔叔,我喜欢这张床和柜子,这里面还有好几层呢,应该能放不少东西吧。”
赵时年揉揉小姑娘的脑袋。
“谢谢赵团,沈兄弟,王兄弟、李兄弟、张兄弟,回头叫嫂子、弟妹们常过来串门。”钱春花拉着女儿,又一次给他们几个道谢。
赵时年摆摆手说:“小瑜的饭店离这挺近的,你有事儿直接同小瑜说。”
“苏瑜嫂子要是不在,你找我秀琴也是一样。”沈琮在后头补了一句。
另外几个也说家里女人能帮忙,有事要忙活的时候别客气,吩咐一声就成。
钱春花心里暖融融的,郑重的应了下来,见他们要走,连忙从一堆东西中翻出一包二合面馒头,每人分了两个。
“我除了面粉叫人帮着做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别见怪。”
本来请人帮忙应该要请吃饭,但钱春花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没人讲究她这个。
这会儿收到她专门请人做的二合面馒头,反倒有些动容。越发觉得钱春花是个很明事理的女人。
几个大男人离开的路上,想起这茬还在说呢。
“嫂子多好呀,带着孩子,老牛咋就不知道体谅?”
“他知道体谅个屁!看着吧,早晚有他苦头吃,我看嫂子是铁了心不想和他过了。”
“这也不怪嫂子,搁谁身上谁不心寒?”
赵时年想起先前牛满仓那一出,还有些生气:“行了,每人少说几句,回去以后老牛问起来也别提,他自己不愿意来的,想知道什么,叫他自己来看。他要不敢来,咱们谁都别搭理他。”
众人都觉得这个主意好,达成共识,一致认为该让牛满仓吃吃苦头。
赵时年回到家,孩子们都去写作业了,空荡荡的客厅里,只苏瑜坐在堂屋等着他。
灯光照在苏瑜身上,将她整个人都照的亮亮的,漂亮的眉眼都柔和了不少,她本就长得好看,被灯光一照,显得更美了几分。
赵时年看着她,呼吸都不自觉放轻缓了。
苏瑜转头轻轻笑了一下,难得没横眉冷对,语气也很温柔:“没吃饭吧,锅里给你留了饭菜。”
赵时年晕乎乎的应了一声,心口忽地动了动。
他以前喜欢苏瑜,是因为苏瑜长得好看,眉眼、嘴唇全都像长在他心上似的。当时他想如果一定要结婚生子,那那个人就是苏瑜了。
现在他不仅仅喜欢苏瑜的外表。她说话、做事、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
说这些话有些矫情,但赵时年真就是这么想的。
毛头小子的爱恋,像炙热的阳光,璀璨、热烈,但是稍纵即逝;年过三十的爱恋,好像涓涓细流,不再热切,温温吞吞的,但无处不在,可以不要性命,却绝对舍不得割舍。
吃着老婆给留了饭,赵时年心里觉得美滋滋的,也越发觉得牛满仓傻,面子什么的,不比老婆孩子热炕头来的重要?
只要小瑜要的,不管多难他都想想尽办法给弄来。
但问题是,小瑜什么都不要,就这么笑眯眯、淡淡然的,利利索索将事情给办了。
他先前还当制衣厂办不起来,眼下虽然还没办起来,人家该赚的钱一点不少赚。
没听赵春花说吗,趁着年前还有时间,先赚“几个大牛”的工资。
赵时年吃着饭一会儿笑,一会儿表情严肃,苏瑜看他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我问你春花嫂子那里都安顿好了吗?晚上睡会不会冷?”
老婆不耐烦了,赵时年一秒回神:“不会不会,床、柜子都有,底下照你说的铺了两层厚被子,上头还要压一床五斤重的,另外还有个小盖毯,只会热不会冷。我屋里还给他们准备了小炉子呢,真要觉得冷,把炉子升起来,也暖和了。”
苏瑜听他这么说,略微有些安心:“那就好,等明天我再去看看他们那边缺什么,都给置办上。马上要过年了,偏偏出了这么一桩事......”
还以为至少要等到年后,小制衣厂办起来呢,如今倒是打了个措手不及。
“还不是牛满仓,实在太不像话了!像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男人中的渣滓!小瑜,你放心,明天开始我就给牛满仓单独特训,我看他就是最近训的太少,脾气渐长,多练练就好了。”
苏瑜轻哼一声,看赵时年的目光顺眼了一些。
“明天你不是说想吃猪尾巴?我卤猪头的时候帮你把尾巴一起卤了。”
快过年了,苏瑜准备做些卤肉,卤猪头。
家里那半扇猪还剩了好些,卤出来时不时添个菜,给家里改善改善伙食。
“那敢情好,小瑜,我就知道你心疼我最近辛苦。卤的时候,能不能放点辣椒?凭你的手艺,锅盖一开,人家估计得端着饭碗闻着香吃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牛满仓这个例子在前头,赵时年的嘴皮子都溜了好多,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苏瑜笑笑:“看你表现吧。”
*
“蓓蓓,你什么时候再回去?”乔慧珍送了好些东西给吴蓓蓓,才使得两人的关系好了一些。
打从知道吴蓓蓓是吴首长的女儿以后,乔慧珍对她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上回听说她要回大院吃饭,愣是厚着脸皮跟了过去。
还以为能碰到赵时年呢,结果一个人都没碰着,倒是瞧见赵家那几个毛孩子了。
乔慧珍不想给发现,跑都没来的及。
好好一次机会就这么错过了,足够让她懊悔好几天了。
一阵子过去,乔慧珍脸上的肿包已经好的差不多,最近又给自己置办了好几身美美的衣裳,想专门想穿给赵时年看,到时候赔赔礼,道道歉,声音放软一些,没有苏瑜那个女人捣蛋,肯定能很轻易赢得赵时年的好感。
“蓓蓓,蓓蓓,你听见我说的话了没有?”
吴蓓蓓敷衍的嗯一声,不耐道:“我最近没空回去,你少来烦我,走了。”
她其实不大看得上乔慧珍,这个人摆明动机不纯,也不管对方图什么,想逗她的时候就逗两句,觉得烦了,吴蓓蓓连话都不想说。
事实上,她神不思蜀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那天在大院里见到的那几个毛孩子。
听说,那几个是赵家领养的孩子,可这世界上真的有人,无缘无故长得这么相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