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永安陵园。
一轮明月高挂在夜空中,银光斜斜洒在大理石制的冰凉墓碑上。偶有几声凄厉而苍老的鸦啼,传说中乌鸦可以将逝者的灵魂换回——
上官幽跪坐在一座墓碑前,血迹浸染白衣,像是在雪地里盛开的朵朵曼陀罗,身边还放着个从脖子齐刀砍断的人头。
画面离奇又诡异。
她手指轻轻抚着墓碑上的照片,脸上绽放出奇异又古怪的笑,“十年了,你还是这幅惊为天人的模样,多少公子哥都被你掰歪了啊,你这傻子怎么会就这么一门心思的爱我啊?为了救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说着说着,她却落下泪来。
凄凉的风伴随着她呢喃的低语,在茫然的夜空中回响……
“我这一生啊都在怕你、恨你,躲你,没想到你死后,却日日夜夜都盼着能和你再次相见,可你却从不愿入我梦中,我这就来陪你了,再也不躲着你了。
慕白,我也爱你,生生世世,死也不休……”
语毕,上官幽微笑着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大仇得报,她满心欢喜地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一刻,周围刮起了大风,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中央浮现一个模糊的人影,好听的女声响起,叹息着说:“若是此生未有缘,重结来生愿,去吧,苏慕白在那边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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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寂静,三脚的金兽香炉飘出袅袅轻烟,整个内间雍容华贵,富丽堂皇。
上官幽感觉手下有着温热软滑的触感,耳边有男子的闷.哼声,她缓缓睁开眼睛,有片刻迷茫的眼神复又清明起来。
然而……
雕花大床上,她正跨坐在一个少年身上,一手抓着他的双手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还按在少年的胸口处。
姿态亲昵暧昧,一室旖旎。
面容清秀的少年正死死咬着唇,眼眶中泛着屈辱的泪水,见上官幽怔愣着,赶紧一把推开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
他将松开的衣襟拢好,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磕磕绊绊地说:“灵……灵玉请殿下责罚。”
上官幽:“……”
什……什么情况,她不是死了吗?
正想坐起来,突然感觉头顶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席卷而来,她揉了揉额角。
原来她并没有死,而是重生并穿越到了一个异时空--女尊凰极国。
她成为了最受宠爱的皇女,和她同名同姓的原主“上官幽”。
原主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之人,刚才的少年灵玉就是王府里的侍从,一大早就被原主上下其手占尽便宜。只是原主尚未满16岁,依着宫里的规矩,她仍是处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为什么没有死!?
上官幽闭上了眼睛,死命回想死前的场景,她隐约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说了什么呢?
忽然脑海中重现了那个声音。
“苏慕白在那边等你……”
她猛地睁开双眼,那边是哪边?难道苏慕白也在这?
肯定是了!
上官幽感觉到一阵劫后余生的狂喜,如果慕白真的在这,那么这辈子就由她来守护他吧。
毕竟这儿是女尊国。她有钱,很有钱!不但有钱,而且有势!
她可以好好守护那个霸道专.制、暴虐嗜血却独宠她一个的男人,绝对不会让他再次尝到上辈子的苦了。
跪在地上的灵玉见她半响没有反应,犹豫着抬起头来。
只一眼,少年觉得刚还流里流气一脸龌龊样的上官幽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女子慵懒随意地靠坐在床上,面容还是一样的绝色艳丽,但是眉眼间不再有之前的猥琐相,眼神十分清澈坦荡。
上官幽见他神色慌张,对他随意扯了个笑,“去备纸墨。”
上官幽想着可以画个人像,然后发动官府去寻找苏慕白。
灵玉被她的笑晃了下神,耳根微微泛红,赶紧低下了头,轻声道了声“是”躬身退下了。
上官幽起身穿上样式华丽的水蓝色袍服,照了照铜镜。
铜镜中的女人眉如远山,唇似点绛,肌肤胜雪,青丝如瀑,美得不似人间。和前世16岁的自己一模一样!
还真是个万人迷啊,上官幽摸着曾让慕白万分迷恋的脸,满意一笑,深藏功与名。
只一会儿,灵玉拿着笔墨纸砚再次进来了,他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看着上官幽披散着的黑发,轻声询问:“殿下可是要梳妆?”
上官幽随手拿了根玉钗潇洒利落地固定了及腰的长发,转身对着他说:“不必了,磨墨,我要作画。”
灵玉呆滞一瞬,而且殿下刚才说她要做什么?
作画……殿下何时有这雅兴了?
灵玉古怪地看了上官幽一眼,立在一旁为她磨墨。
铺开宣纸,上官幽在脑海中搜索苏慕白的样貌,信心十足的缓缓下笔……
女子俯身作画,白皙的脸颊在阳光照耀下呈现毛茸茸的质感,耳畔一缕秀发落下,神色严肃,秀眉轻拢,时不时闭闭眼,还张嘴咬咬笔端,像在回想着什么。
灵玉在一旁看着上官幽认真中带点孩子气的动作,嘴角微微翘起。
从来没有发现粗鄙的幽王殿下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
灵玉摇了摇头,专心磨墨。
一个时辰后——
“啪”上官幽把毛笔往桌子上一摔,腮帮子鼓了鼓,揉了下额角,叹口气,一下瘫坐在椅子上。
明明慕白的样子很清晰的在脑海里,但是就像抓泥鳅一样,怎样都抓不住,脑中明明很清晰,可是落笔却一团乱,毫无办法把脑海里那个人的脸印在纸上。
上官幽认命地闭了闭眼,侧头看向一旁的灵玉,指了指宣纸,“可认得出来?”
画上模糊的呈现出一个人脸,模模糊糊的。
一言难尽……
灵玉微微一愣,收起错愕的表情,语带讨好地开口,“殿下画得想必是苏公子了,当真是人间角色。”
整个凰极国都知道幽王迷恋当朝国师的小儿子苏之恒。
上官幽整理了下原主的记忆,这个苏之恒虽然也姓苏,但并不是苏慕白,长相还是有差距嘛。
看着满桌的狼藉和无话可说的模糊人脸像。
这可咋办?
画不出来啊!
上官幽眉头狠狠拧起,单手托着下巴,绕着书桌边走边思考,脑袋后的发髻随着她的走动一晃一晃的。
灵玉眨巴着大眼睛盯了半响,随后低若蚊蚋的声音响起:“殿下可是有什么烦恼?”
既然自己的样貌和前世一般无二,那说不准苏慕白也是一样的,想起那个迷人的小妖精,上官幽眼睛一亮,“凰极国第一美男子是谁?”
灵玉想了想轻声开口,“苏公子才貌双全,当属第一公子。”
上官幽不屑地说:“切~别拍马屁了,苏之恒差远了,就没有比他长得好的了?”
前世苏慕白的长相那是一个惊为天人,什么苏之恒,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就是这么自信!
灵玉听到这话一愣,苏公子差远了殿下为什么要追着人家不放?
他想到了之前的传闻,接着说:“灵玉听闻,红尘阁的花魁凤兮有着天人之姿。”
这个凤兮三个月前首次在红尘阁中亮相,弹奏的一曲凤求凰惊艳四座。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他一月只演一场,场场座无虚席,受到不少达官贵人的追捧。
听闻一见凤兮误终身,世上再无红衣。
原主半年来一直想尽办法追求苏之恒,自然没有心思去见凤兮。
妥了,如果慕白真的在这个世界,那这么勾人的凤兮,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可是……凤兮,名字不对啊。
她穿越过来可是同名同姓的。
上官幽一个转身,盯着灵玉问道:“凤兮应该是艺名吧,知道他的本名吗?”
灵玉嘴唇轻抿,摇了摇头:“灵玉不知。”
“呵”上官幽轻笑了声,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凤钗,轻轻抚摸钗身,凤眼微眯,舔了舔唇角说:“那就让本王去会一会这个凤兮吧。”
语气中有着霸道的势在必得。
灵玉摸着心口,为何殿下变得如此……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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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街柳巷红尘客,这红尘阁哪怕是白日里也是熙熙攘攘,人流涌动。
马车停在红尘阁门口,红尘阁是凰极国最大的勾栏院,幕后的老板是凰极国第一富商之家的嫡女古灵儿,听说其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整个红尘阁雕栏玉砌,装潢的金碧辉煌,大厅中央还搭着个台子,倌儿们在上面争奇斗艳。
上官幽一进门就听到了丝竹声声,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红尘阁是达官贵人消遣的地方,有清倌和花倌之分,清倌只卖艺不卖身,地位较高,而花倌则是需要陪客的,清倌里又有不少头牌,而凤兮是独一无二的花魁。
一位有些年纪的男人看见上官幽,笑着走了过来,行了个礼,右手伸向身侧道:“幽王殿下好久没来了,里面请。”
上官幽上下打量起他来,眼前的男人五官端正,眉眼间有种入世已久的媚,语气中的奉承之意明显。
长见识了,女尊国的……
老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