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被田尔耕押着的袁崇焕,内心复杂的站在原地。
回想起在锦衣卫诏狱中所经历的种种,尤其是置身于暗无天日的黑屋。
那种窒息到极致的恐惧,让袁崇焕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面对辽前复杂的局势,咄咄逼人的建虏八旗,不管是第一次镇守辽东,还是再度起复镇守辽东。
对想要养望,以谋取更大政治优势,力争仕途亨通的袁崇焕来讲,在许多的时候,他不得不做出妥协之事。
从万历末年算起,当大批的粮饷、兵权等政治资源,都无条件倾斜到辽前,只为能除掉势起的建虏八旗。
围绕辽前的态势,就悄然发生了剧变。
渐渐的,辽前那边成了大明的名利场,成了金山银山,以让那养不肥的贪欲,在不断地扩大。
不管是昔日的内廷魏阉,还是朝中衮衮诸公,亦或历任辽东经略、巡抚等,有在这上面谋取到政治优势的,也有最后黯然下场的。
辽前就像是大明的修罗场,是梦一般的魔幻,要说最终便宜了谁,只怕是那些逐步变强的辽东本土将领吧……
“陛下!罪臣袁崇焕,愧对圣恩,愧对大明!”
“锦衣卫所定之罪,皆是实情!”
在这乱糟糟的乾清门,却见袁崇焕神情激亢的说道,“罪臣知道自己犯下的过错,已无法挽回。”
“还请陛下法外开恩,莫牵连罪臣的家眷啊!”
话音落下,在不少人惊异的注视下,袁崇焕挣脱了田尔耕的控制,竟当着朱由检的面,狠狠的撞在了地上。
那殷红的血,从破裂的伤口流出,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是那般红艳。
看到此,大臣们震惊之余也暗自松了口气。
昔日名传天下的袁崇焕,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关键袁崇焕临死前,讲的那番话,让袁案彻底被定下了调!
“传旨,袁崇焕对自己所供罪行,供认不讳。”
朱由检捧着手炉,冷峻的目光,扫视着眼前慌乱的群臣,朗声道,“内阁明发上谕,追夺袁崇焕先前所赐一切荣耀。”
“拆除为袁崇焕所建生祠,将袁崇焕所犯种种罪行张布天下,缉拿袁崇焕家眷归京!”
作为崇祯二年的第一大案,朱由检必须要给袁案盖棺定论!
这对他此后统治天下,制衡朝堂,拨乱反正,起到决定性作用。
受累年党争的影响,尤其是在天启朝持续发酵后。
大明官场的不少官员,以及清流和读书人群体,都养成了一个臭毛病。
不管自身能力怎样,是否能肩负起那份职责。
但只要自身的名望无缺,又保持清廉的形象,那官运就差不了。
至于底层百姓的死活,吏治腐败与否,阶级矛盾是否激化等等,这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大明江山究竟会怎样,有大明皇帝操心呢,关他们什么事情。
“韩继思,自即日起,都察院由你暂理。”
看着手忙脚乱的锦衣卫,忙着收敛袁崇焕的时候。
朱由检冷然的目光,看向呆站在原处的众朝中重臣,掷地有声道,“关于内阁明发的上谕,所涉及的一应事由,皆由都察院具体操办!”
话音落下,韩继思立时就感受到无数目光,朝自己汇聚过来。
左都御史刘宗周,被天子当众撤职,并让锦衣卫移交刑部。
而他暂理都察院,那要不了多久,按照规矩就会晋升为左都御史,署理都察院事。
当然,也不排除朱由检会从朝中另选大臣,出任空缺的左都御史之位。
至于是哪种情况,就看他韩继思如何做了。
这差事可不好办啊。
“臣……领旨!”
在朱由检的注视下,韩继思走出朝班,拿着朝笏的手,明显微颤了几下。
“内阁的人,军机处的人,都跟朕去文华殿!”
朱由检一甩袍袖,直接转身朝乾清门外走去。
此时的他,精神很是振奋。
按照朱由检的构想,外朝的一应衙署,包括内阁在内,都必须进行一番调整。
让一批务实的官员,不管是出身什么派系,能掌握相应做事的权柄,并赋予相应的压力,这样才能压制住朝堂内耗的势头。
从崇祯三年开始,到崇祯五年结束。
在这三年的期限内,是朱由检为自己和大明谋划暂稳期。
让朝中所谓的东林党也好,阉党余孽也罢,亦或者其他出身的大臣。
彼此间相互制衡,相互监督,朝着一个大方向同进,辅助自己管理好大明这个烂摊子。
在这三年的暂稳期,朱由检会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内政,以及发展讲武堂,操练大明新军,培养后备人才。
有效利用军机处,围绕辽东和山陕两地展开相应的部署,确保大明基本秩序不乱,并真正掌控北直隶这一基本盘。
都言治国如烹小鲜,可治理上下摆烂的大明,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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