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调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后台门口能够聚集那么多的人,也根本没有想象过自己能够这么受欢迎。
并不仅仅只有那群他似乎认识的艺术家们,还有很多很多的观众,游客,都聚集在后台那边。
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从哪个地方找到机会钻进来的,但是他们就是在那边,举着手中的乐谱或者门票,期待着傅调的签名合照。
至于那些艺术家们,他们倒是一个个空着手来的。
不过他们看着那群粉丝如此热烈的模样,倒是非常识相地站在一边,乐呵呵地站在那边,什么都不说,让傅调先满足他的粉丝。
看着那群艺术家如此,傅调无奈地咧了咧嘴,叹了一口气。
捏麻麻地,他最讨厌的就是签名了。
之前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结束的时候他就签名过一次,差点没有把他自己给签伤了。
一天写了自己名字写了差不多几千份,整个人大脑都快木掉,根本认不出自己的名字,只是手指在那边无意识地写下。
所以他对于签名略微有了那么一点点的阴影。
他在看到那群艺术家的时候,第一想法是两拨人稍微起那么一点点冲突,让那群粉丝稍微少一点也好。
却没有想到这群艺术家一个个都似乎非常照顾他面子一般,丝毫不与那些粉丝争抢,让面前一眼望过去差不多一百来人的粉丝排成几个长队,站在他的面前。
看着如此众多的粉丝,傅调只能无奈一笑,对着那群粉丝伸出手,接过他们的乐谱,和边上的工作人员要了一支签名笔后,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偶尔也有几人会有一些要求,比如说他希望傅调能够祝福他们考上好的大学,傅调也满足了他们。
原本以为能够差不多九点多就直接回到宾馆里休息,却没有想到居然一直弄到了差不多晚上十一二点,才勉强结束了他今天的行程。
等到最后一位粉丝,拿着一包巧克力送给他,与他合影签名留念后满意的离开,傅调终于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明星果然不好当啊。
虽然他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位音乐演奏者,而并非是音乐明星。
但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能碰到这么多的粉丝来找自己签名。
还好今天也就一百来人,并没有弄一个特别大的签售……
不然傅调感觉自己可能会把自己对于汉堡易北音乐厅的一切好感完全葬送在这边。
签名真的好累啊!
而等到傅调签名完全结束后,那群艺术家们这才走到傅调的面前,乐呵呵地对着傅调开口道。
“傅,恭喜你,你今天演奏的效果真的很棒,看来你的粉丝也很喜欢你今天的演奏。”
“是啊,不过他们能够不那么着急过来要我签名就好了。”
傅调无奈摊手,拿着刚刚那群粉丝给他的礼物放到自己的包中,对着周围的其他艺术家一边向着电梯那边走去,一边开口道。
“签名这种事情还是有点累的,特别是在我写我的名字几百遍后,再次看我的名字总会感觉我没有办法认清我自己写的究竟是什么,特别还是在我写的是华文,而并非是英文。”
傅调写的所有名字都是用华文写的,他的名字笔画特别多。
如果用英文的话,他大概写6个字母就可以完事,结果现在他签自己一个名字就需要差不多十几秒的时间。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叫做付刁,而不是傅调会更好一些。
他对着其他的那些艺术家开口道。
“虽然有些累吧,可听到我自己今天的演奏其实还是蛮开心的,特别是当我听到我演奏的莫扎特以及莫索尔斯基这两位作曲家能够让所有人喜欢的时候,那种心情其实很难用语言去描述,不过……你们应该知道?”
“对啊,这种感觉确实不错。”
周围的众人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傅调说的这个感觉他们所有人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演奏音乐的时候其实最重要的是一个认同感。
别人对你音乐的认同感。
即便你演奏的特别标新立异,可是只要大家能够认同你,那种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众人一边随便地聊天,一边回到了楼上的酒店。
和几天前一样,或者说,自从汉堡易北音乐厅开始营业的这个月来一直都是这样。
整个酒店都被汉堡易北音乐厅给包了。
在音乐厅顶上的行政酒廊里,专业的调酒师已经就位,所有在场的艺术家音乐家们都分散在音乐厅的各个地方。
不过依旧有一大堆人围绕在傅调的身边,想要听听看傅调讲讲今天的演奏。
毕竟和厉害的人学习,这个是所有音乐家的共识。
音乐永远不是闭门造车,音乐是有最为基础的套路的。
只要你能够懂得这个套路,你在音乐上的演奏就能事半功倍。
当然,这个套路肯定不是指一些捷径之类,你可以通过这个套路一步登天,成为最顶级的一批音乐家。
而是指那些和你演奏风格类似的人,他们是怎么演奏的。
你可以吸取他们的经验,从他们的音乐之中理解音乐究竟应该如何去演奏。
去思考他们这种和自己演奏风格类似的人,他们是如何理解音乐的。
自己和他们的相同的地方在哪边。
自己和他们不同的地方在哪边。
自己可以从他们的身上获得哪些已经成熟的诠释方向?
诸如此类的思考对于他们这群已经基本上处于一线或者顶流的音乐家而言,格外的重要。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围绕在傅调身边的主要原因。
他们想要听听看傅调对于音乐是一个怎么样的想法?
傅调倒也没有拒绝,温和地对着众人笑了笑,走到调酒师那边,和调酒师要了一瓶无酒精的饮料后,随意地开口道。
“对于我而言,今天的演奏上有很多很多值得思考的内容,例如莫索尔斯基的音乐之中,那种独特的进入音乐墓地的感觉,这种感觉应该如何去诠释,这个是音乐的一整个支架,脊骨,我应该如何从一开始的时候就铺垫起这一份进入墓地的感觉……”
灯光摇曳,音乐厅内很多人都围绕在傅调的身边,认真地听着他讲述着音乐的故事。
听着他解释着自己其中一些细节的演奏。
明明是音乐会结束后的放松,大家一起喝着酒,讨论着谁新买了一辆汽车,谁又获得了一个新的奖项,或者是谁家孩子最近有了什么突破,有没有和其他人谈恋爱之类正常的聊天。
甚至可以是某些键政的内容。
大家都是文明人,意见不符也只会努力去解释,而并非是打一架。
正常而言,每天晚上的酒席应该是这种样子。
但是在傅调今天来了之后,酒席变了。
变成了一节大师课。
一节全都是大师的大师课。
傅调讲着他自己对于音乐的想法。
周围的人听着他对于音乐的想法。
没有任何人抬杠,大家都在将傅调的想法和自己的想法进行对比分析,进行碰撞。
看看能不能碰撞出一些崭新的内容出来。
让自己对于音乐的想法变得更为全面。
在傅调的演讲结束后,众人很快便开始了各自的讨论。
有的人表达支持,同样有人表达了反对的意见。
而表达出反对意见的那群人,则是十分老实地提出自己的反对逻辑。
他们作曲家自身的生活经历,作曲家的历史,作曲家所属的派别,以及作品的背景等方面进行讨论。
思考着一个合适的解释方式。
随后攻击着其他人对于音乐思考的时候,所不合理的地方。
尽可能都用逻辑出发,而并非“这个感觉”“那个感觉”之类。
而这样的讨论以及争斗,让在场的很多人对于自己音乐的想法也都产生了一些变化。
他们都逐渐沉浸在自己音乐变得越来越明了的过程中无法自拔。
完全忘记了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十二点。
……
夜晚的汉堡易北音乐厅很是冰凉。
靠近港口的缘故加上欧洲这边晚上通宵工作的地方格外的少。
因此周围甚至只有易北音乐厅内还开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而周围则是一片黑暗。
只有街边的那些昏黄的街灯还勉强流淌出一丝暖意。
但是周围的寒冷根本没有办法驱散音乐厅顶上的热烈。
众人都在热情地聊天,他们好久没有像这样这么沉浸在音乐中讨论了。
好像上一次这么讨论,似乎还是学生时代。
傅调逐渐离开话题中心,走到一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杯德意志这边常喝的鸡尾酒。
Radler,柠檬汁啤酒。
酒精度0.01%,几乎为0,你甚至可以说无酒精饮料。
只有一丝丝简单的酒味增香。
他端着这样的鸡尾酒走到了音乐厅的边缘,望着远处翻滚的黑暗,微微抿了一口。
柠檬的酸涩在啤酒味道的增色下显得有些甜腻,似乎是加了糖一般。
可是柠檬本身的清凉却将这份甜腻给冲击的一干二净。
一种甜爽的口感在傅调的口中升腾。
他看着那片黑暗以及被黑暗吞噬的星星光点,长叹一口气。
“呼,这就是……易北音乐厅吗,啧……”
“傅。”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傅调的身后传来。
还没有等傅调转头,一位胖胖的老年男子便端着一杯带有酒精的鸡尾酒来到傅调的身边,微笑着开口道。
“傅,初次见面,我是阿里瓦迪,你今天的演奏不错。”
“阿里瓦迪?”
傅调一愣,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胖胖的,和善的老头居然是阿里瓦迪?
他居然是那位传奇的音乐教育家,手下教出了一大堆世界级钢琴家的阿里瓦迪?
“对的,是我。”
看着傅调的惊讶,阿里瓦迪对着傅调举起手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将其放在一边后,看向远处的黑暗,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开口问道。
“傅,我在今年四月份左右要开一场大师班,为期差不多七天左右,有没有兴趣来一趟?”
“大师班?”
傅调没有想到阿里瓦迪居然和他说这个,一时间有点犹豫。
“我记得我今年四月份的时候,在鲁尔钢琴节那边会有一场音乐会吧,在四月十几号的样子。”
“嗯,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将时间安排在那个时候,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给我你的空闲时间,我来进行安排。”
阿里瓦迪说到这个份上了,傅调就算再怎么迟钝,他也听出来阿里瓦迪口中的意思。
“阿里瓦迪教授,您的意思是……您要给我单独上一次大师课?”
“不,不能这么讲。”阿里瓦迪笑了笑,纠正道:“应该说,是为了你开的一次大师课,但是上大师课的绝对不止你一人。”
“这样。”
傅调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了阿里瓦迪的意思。
阿里瓦迪说的很明显,如果傅调同意的话,可以来和他上几节大师课,帮他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存在他的音乐之中,看看可以不可以帮傅调解决。
毕竟还是那句话,很多的东西都不是自己一个人可以搞定的,每个老师对于错误的定义都不太一样。
因此,找不同的老师上课,可以得到的提升也是不一样的。
傅调想了想后,对着阿里瓦迪开口道。
“我有点想去,不过还不能确定,因为现在只是排好了一些固定的档期,今年我记得我在学校里还有一些专业课需要上,比如说室内乐的部分,与此同时我刚刚看了一下学校里的要求,他们要求我今年在学校里还需要开一场大师课,以及三场音乐会,我因为之前一直在外面演出,所以最近都没有时间……”
“室内乐啊……这个确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内容。”
阿里瓦迪认可地开口道。
“室内乐是音乐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内容,你绝对不能因为自己主专业的方向是钢琴,并非室内乐,而逐渐放弃室内乐的修行,这一点非常重要,不过个人独奏的内容,我觉得你可以和学校里商量一下,毕竟你现在经常在外面演出。”
“是啊……”
傅调认可地点了点头:“室内乐其实还好,我也和学校里的人有联系,和他们进行合作,之前有组过一个乐团,在萨尔茨堡进行演奏过。”
“哦,那个,我听说过,在室内乐的圈子里产生了一点波澜,很多人都说你们的演奏厉害,特别是你。”
“真的吗?”
傅调笑了笑:“其实还是我的队友厉害,他们的水平都不错,所有才能够和我合作成那样。”
“不过你也不错。”
阿里瓦迪同样笑了起来:“博士的学业内容相比较本科和硕士其实是简单很多的,很多理论课的内容都减少了许多,专业上的要求反而变得更高,这是好事,与此同时,你的大师课也是对你自己的一个回顾,而并非只是简单的教学,这个克劳斯应该和你说过。”
“嗯,说过,不过还没有定下具体的时间。”
“既然如此,那么你先定下你自己学校里的内容,你学校优先级肯定比我高,至于后面什么时候有空……你有空的话就和我说,我最近虽然减少了很多教学上的内容,但是一节大师课的时间还是可以空出来的,有空联系。”
阿里瓦迪拍了拍傅调的肩膀,乐呵呵地端着已经空掉的酒杯回到了人群之中。
看着阿里瓦迪如此,傅调心中略微有些感动。
毕竟这种世界顶级大师过来和你说愿意为了你专门开一节课讨论回顾自身……
不管哪个行业都没有办法顶住这样的诱惑吧?
傅调听到阿里瓦迪的邀请,即便表面上没有答应,但是已经在心中开始盘算着今年什么时间能够空出来,专门去和阿里瓦迪聊聊。
不过他还在想的时候,后面那群聊的高兴的音乐家们又把傅调拉了回去,继续赞叹着傅调的演奏。
与此同时,还有一群人和傅调探讨后面的合作问题。
他们很多人都想要和傅调合作一首他们的作品,看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这样的音乐会后的小狂欢,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左右。
那群年纪大的音乐家们率先支撑不住,先行回房间睡觉。
随后便是那群中年人。
傅调和其他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继续聊了几句便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进行休息。
等到第二天凌晨,大约七点多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傅调的生物钟让他提前苏醒。
他看了一眼车票的安排以及现在的时间后,便直接递交了退房,没有继续去听其他人的音乐会,提着自己的行李从汉堡回到了柏林。
柏林依旧是那样的清冷,性感。
傅调穿着厚重的大衣顶着寒风回到了自己家中稍作休息,便回到了学校。
在和自己的室内乐搭档完成了几节室内乐的课程后,他来到了克劳斯的教室。
克劳斯正在上课,是另外一位博士的学生,傅调并不认识,似乎是一位新人。
那位新人看到傅调的到来无比的激动,想要说什么,可是因为矜持,只是和傅调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拿着自己的乐谱离开了琴房。
看着那位离去的学生,傅调笑了笑,与克劳斯直截了当地讨论起之前阿里瓦迪的事情。
他原本以为克劳斯会因为占有欲之类的情绪让拒绝,但是他没有想到,克劳斯非常赞同傅调和阿里瓦迪进行学习讨论,并直接给傅调将今年的学校内事务进行调整,帮他提前安排好了后续的大师课内容以及音乐会的内容。
就这样,汉堡的事情终于暂且告一段落,傅调也继续提着行李从柏林赶到了法兰克福。
不过……
当他坐在火车上的时候,看着克劳斯塞给他的报纸,表情逐渐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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