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跟江成璟也有点关系。
一个男人被人当众揭穿痛楚。鲍兴脸色难看的要死,可也不敢反驳半句。
“王爷客气了,当年的事儿是臣糊涂,臣已经悔恨不已,痛改前非了。”
“哦,是吗?”
当年,这个鲍兴自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刑讯逼供,害死了一伯爵府的公子。
结果被老伯爷告到御前。
先帝震怒,下旨让在刑部任职的江成璟彻查此案。
江成璟查实后,判了他一个宫刑,后来还亲自监刑。
这件事给姓鲍留下的阴影不小。
直到先帝驾崩,鲍兴才又靠着小太后的关系,卷土重来。
除了江成璟已经位极人臣,他不敢动。
其余但凡得罪过他的人,被抓的抓,判的判,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的怨气都撒出来,简直嚣张至极。
东昌侯府老侯爷,也就是海云舒的公爹,多年前也在御前跟同僚参过他。
他一定怀恨在心。
如今,程府当家主母落到了他手里,他背后又有小太后和国公爷撑腰。
自然要公报私仇,好好“招待”。
江成璟老早知道这郎官是个势利小人,自然也不会用君子做派跟他交涉。
江成璟指了指蜷缩在角落的海云舒,问:“你刚才不是问她,那天下了山后,她去哪了?”
“是有这么回事……”
鲍兴浑身一个机灵打颤。
他怕的不是江成璟问得这句话。
而是刚刚这暗牢里只有这么五六个人,江成璟又是才到,他怎么会知道这里刚发生的事?
又是谁把这些话传到他耳朵里的?
看来,摄政王府的眼线,宫里宫外,早已无孔不入。
鲍兴知道,他想瞒天过海,肯定是不可能了。
只能实话实说:“回王爷的话,鲁国公丧女,一纸诉状告到了应天府,小人也只是例行公事,这才传了程侯夫人过来问话。
“可夫人对当天的事,始终闭口不谈。
“小人迫于无奈,就叫人摆些东西,吓唬吓唬她而已。
“只是吓唬,没动真格。”他再强调。
好一招偷梁换柱。
这还当着海云舒的面儿呢,就直接把严刑逼供说成了吓唬,全然不在乎她这个受害者的感受。
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不等她出口反驳,一旁的江成璟自然知道这郎官是个什么套路。
他凝声问:“你不是想知道她去哪了吗?”
“禀王爷,这对案子确实很重要。”
江成璟弹掉落在袖口的灰尘,一派风轻云淡:“她在我那儿。”
“……”
这下轮到鲍兴傻眼了。
“鲍大人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本王便是。”
“我……”鲍兴五官都凝固了,哪有狗胆继续往下问。
“怎么?问啊,本王给你机会,不是说很重要吗?放心,本王一定如实相告,不劳着大人用这些刑具了。”
他忙磕头求饶:“王爷赎罪!都怪小人有眼无珠。
“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让程侯夫人受苦了。求王爷开恩,就饶小人这一回吧!”
江成璟轻佻一笑:“不问了?”
“不问了!”
“当真?”
“当真!有王爷作保,程侯夫人定是清清白白,小人还有什么可问的?”
“唉?咱们都是官场上的人,讲究公事公办,鲍大人大半夜的这么折腾,不能叫你白忙活一场,没办法给你主子交代。”
鲍兴连连求饶:“王爷这么说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一心忠于朝廷,忠于皇上,哪会有什么别的主子。”
“没有最好,当心混到最后,两头空空,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历朝历代,酷吏都是皇权手里的刀,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些年,死在鲍兴手里的冤魂不少。
可死在江成璟手里的官员更多。
若说比谁更阎王,那还是江成璟更胜一筹。
鲍兴恨不得卑微到泥土里:“王爷,小人知错了,求王爷恕罪,求王爷饶小人一命吧。”
江成璟画风一转,语气阴狠又凌厉:“你跟谁赔罪呢?”
“小人……”
这郎官也不傻,变脸比翻书还快。
刚才还在海云舒面前趾高气昂的,现在缩个脑袋,跪行到她面前。
低声下气:“程侯夫人,刚才是小人瞎了狗眼,多有冒犯,实在罪大恶极,您大人大量,就饶小人一命吧。”
海云舒不搭腔。
逼仄的角落里,她还正狼狈着,哪里有闲情逸致料理他的事。
他看看海云舒,看看江成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看本王干什么?本王脸上又没写字!”
鲍兴吓得低头,再求:“程侯夫人,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五岁黄口小儿,都等着小人一个人养活,小人不能出事啊。求你跟王爷求句情吧。”
海云舒知道他嘴里也没几句实话,只是厌烦他的纠缠。
她对江成璟说:“我没事,你饶他一命吧。”
鲍兴松了口气,把头磕得咚咚响:“多谢王爷开恩,多谢王爷开恩!”
既然海云舒开口求情,江成璟也就给了个台阶:“天色不早了,如果鲍大人不问案了……”
他忙接话:“不问了,都问清楚了。小人这就派车,送程侯夫人回府。”
现在他是巴不得海云舒赶紧出这个大狱。
一边是小太后下旨要严加拷问,一边是摄政王要捞人,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这块烫手的山芋,他还是能扔多远就扔多远的好。
江成璟这才缓缓起身,行至角落:“海云舒。”
“嗯?”
“咱们走。”
他的身影压过来,拦住了仅有的光,将她罩在一片黑暗里。
她想起身,可双腿早已麻痹。
脚下一软跌进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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