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舒领了他一番好意:“都听你的。”
“你还没回答我,是怎么知道暗卫的?”
“我……我听程子枫偶尔提起过。”
她只能胡乱找了个理由。
江成璟吹着碗里的热粥:“下回扯谎,想好了再说。”
以程子枫的官职和水准,想要知道暗卫的存在,不太可能。
海云舒总不能告诉他,她重生了,所以知道这些前尘往事。就是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啊。
江成璟见她支支吾吾的模样,也就不再逼问。
“明日叫幽羽去把你儿子接过来。”
“明天?”会不会太突然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
“我总得回去收拾一下吧。”
“有什么好收拾的,这里应有尽有,你只带着孩子就行。程家那些破烂,你别往蘅园拿。”
“……”
“难不成你对那儿还有留恋?”
她摇头:“没有。”
江成璟目光往书房挑了挑:“笔墨纸砚都在,你现在就把休书写了,明儿叫幽羽一并送过去。”
“写休书?”
自古都是男休女。
别说是休妻,就是两家和离,也是要阖族耆老,双方长辈共同商议。立好字据,分清家产,以后才好各奔前程,互不耽误。
这女休男,更是没什么先例。
海云舒无从下笔。
“不会写?”江成璟还以为她是没经验,不知道怎么写。
他继续说:“那我念一句,你写一句。”
“……”
“程君吾夫,暴戾成性,反目生怨,随君多载,似猫叔相憎,狼羊同饲,郎无情,妾无意,既以二心不同,相离各自奔东西。”
他念着,海云舒提笔,写了几个字,又把笔搁下了。
“怎么不写了?”
海云舒这才说了心里想法:“江成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回去再受欺负。
“可有些事我还是想自己解决,程家人是无耻,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可我还是要忍着恶心亲自去,为什么?
“我不能一味躲在你的庇佑下,我要亲口揭穿他们的阴谋。
“我要堂堂正正地离开他,让他悔恨终身,让他哑口无言,让他这辈子想起海云舒三个字都睡不着觉。
“你以势压人,把他们逼的颜面扫地,嘴上不敢说半个不字,可心里起了恨意。敢狗入穷巷,必遭反噬,我怕你卷入太深,被他们当作把柄再捅上一刀。岂不是因小失大?”
江成璟听完,半晌没作声。
幽羽也在等他的命令。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流淌的缓慢,微风轻拂过窗纱,发出沙沙的声音,扰了片刻的清静。
又过了一会儿,江成璟才吩咐幽羽:“明天你陪她去程家走一趟。”
“奴婢遵命。”
*
翌日,幽羽陪着海云舒一同从蘅园去侯府。
昨夜缠绵的久了,海云舒险些睡过时辰,起床急急忙忙梳妆,连珠钗都带反了。
瞧她忙不迭的样子,江成璟只坐在一旁笑。
“你还笑?都是你害的。”
他把她的珠钗当成了拨浪鼓摇着:“我怎么害你了?”
海云舒脸红:“我忙着呢,没空儿跟你斗嘴。”
江成璟便让人备了王府的车驾:“急什么?这会儿程家人还在吃午饭,你到了,他们吃完,正好开战。”
她没心思跟他开玩笑:“琮儿最近不见我总爱闹,尤其是吃饭,我若不亲自喂,他得闹上半天。”
“这臭小子,那天我替你修理修理他。”
“你敢。”
江成璟不逗她了,把她送上车。
这匹宝驹不但日行千里,就连马车内部的装饰也是奢华无比,里面不仅有供读书的案牍,还摆了几盘糕饼点心。
一看就是江成璟常坐的私人座驾。
他问她:“确定自己能行?”
她点头:“嗯。”
他背手而立:“等你好消息。”
离开蘅园,海云舒撩开车窗,好好欣赏了柳林巷的景色。
郁郁葱葱的梧桐环绕的巷子,形成一道天然的绿荫隧道,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宽阔的路上,两边是庄严肃穆的高门大院——
静王府……雍王府……尚国公府……奉国公府……
当然还有摄政王府。
一个个赤金匾额闪过,这里天潢贵胄云集,难怪市井百姓有言,在柳林巷,一个花盆从天上砸下来,至少也砸中个侯爷。
若非豪门勋贵人家,来这儿也是自取其辱。
“幽羽,你自幼就跟着江成璟?”
“是。”
幽羽话很少,一般只回答指令,“是”“好”“遵命”,其余的不多说半句。
杀手,果然有些冷酷。
“一直是暗卫?”
“是。”
“江成璟是不是原本想让你去程府,做个扫地丫头。”
一丝惊讶从幽羽眼底闪过,可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是。”
那就对得上。
只怕前世幽羽也是安插在侯府的卧底,这一世没来得去,先被指派到了蘅园里来。
“听说,暗卫的选拔很残酷。”
“还好。”
影卫军成千上万,可暗卫就只有那一百零八个人。
死一个,再补上一个,如此残酷的模式。从她嘴里说出来,只是简单的“还好”二字。
马车突然过沟,颠的海云舒险些没坐稳。
“夫人当心!”幽羽身姿敏捷,一手扶上海云舒,一手端稳了掉落的果盘,掌心回旋,盘中的糕饼纹丝没动,平稳地放回小茶几上。
“好功夫。”
幽羽还不好意思:“夫人过奖了。”
……
海云舒刚回到家中,就被小婵提前拦到了一边:“夫人,老太太来了。”
“哦?”
“还有侯爷也在。”
“他们想干什么?”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海云舒还没去寿宁堂“请安”,她这婆母反倒先找上关雎阁的门儿了。
这位假菩萨一向沉得住气,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很少主动往儿媳的院子里钻。
除了之前程子枫出事时,她急急忙忙地来这里求海云舒给个对策,其他时候,就再没主动踏进过关雎阁。
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婵道:“怕是要说侯爷休妻的事。”
那敢情好,省得她先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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