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那肯定是当不了一点的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远离繁华喧嚣的沙州，坐落着一座荒凉斑驳的古城。

——漠城。

黄泥筑成的土城墙，在岁月的侵蚀下已坍塌不少，一些地方还能看到刀剑钝器留下的痕迹。

自古帝王求长生，大黎先帝也不例外。

当今女帝的父皇景德帝，晚年多病，一心求长生，耗尽国力，终天灾人祸四起。

沙州大漠本就凄苦荒凉，长生引灾，男落草，女泪娼。

流民食不果腹，易子而食，强匪肆虐，哀嚎遍野，白骨遮原。

那时的沙州，与人间炼狱无异。

直到莫孤城的出现，沙州之乱才得以平定。

至此之后，沙州就多了个家喻户晓的异姓王——镇北王。

再往后，女帝登基，红莲教欲起沙州，镇北王率军镇压，分庭之势，延续至今。

数日前。

一只沙州百姓从未见过的鸟顶着烈阳，盘旋半空。

“好大的鸟啊。”

“这是苍鹰吧？”

“怎么可能，你见过那么漂亮的苍鹰？”

“也是，我媳妇喜欢大鸟，老王你善弓，要不把帮我它射下来？”

“今日未带弓箭，不过……弟媳喜大鸟，怕不是这种鸟啊……”

“？？？”

漠城风沙楼。

一名身着露腰纱裙的蒙面女子望着天上的大鸟，柳眉轻蹙。

绿纱短裙下，修长笔直的双腿白皙如玉，与沙城百姓的铜色皮肤格格不入。

一块不大的绿布正好裹住竹笋，配上些许银饰点缀，倒是有几分异族的风情……

“这是……九灵雀？”

似乎是知道被人认了出来，通晓人性的九灵雀落在窗台上，一对豆豆眼盯着慕容挽风，小脑袋左右摆动。

“还真是李水玉的养的鸟。”

慕容挽风走过江湖，当过女侠，别人口中的国师或九月真人，在她嘴里无非就是一个极为俗气的名字，李水玉。

她虽然只有洞悉修为，但这并不妨碍与玉骨宗师秦莫离叫板，直呼大黎国师的名讳。

“你来我们这作甚，李水玉呢？她不会也在漠城吧？”

九灵雀不会说人话，“嘤嘤嘤”叫了几声，竹笋女侠根本听不懂。

这时，一道极为难听的声音自屋内传出。

“它是来帮女帝要答复的。”

回头，一名躺在塌上的男子映入眼帘，他虽穿着得体，但模样却令人头皮发麻。

手脚皆无，身下的头与躯干也因为大火被烧的惨不忍睹，能活下来已经是天大奇迹。

而这几乎与人彘无异的男子，就是世人口中的红莲教教主，陆平川。

见陆平川开口，两名护卫上前将其搀扶而起，又或者说……是将他推起斜靠在塌上。

陆平川长呼口气，外翻的眼皮导致眼球暴突，看上像是厉鬼恶鬼。

“前几日，寒天门来信，邀我共图大业，以雪原为基石，建寒天王朝。”

慕容挽风微微一愣，难以置信的说道：“寒天门要反？！”

“呵呵……”

陆平川笑道：“天下反贼唯我红莲教，寒天门有什么资格当反贼。”

“哟，当反贼当的还挺骄傲。”慕容挽风很难评价。

陆平川看着九灵雀，说道：“寒天雪原与三国接壤，久争不下，若寒天门走的是正道，女帝非但不会管，甚至还会在暗中给予扶持。”

“可惜，古冰河野心勃勃，自以为是，殊不知早已成了凉国与西北联手刺向大黎的一柄毒剑。”

“凉国？西北？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慕容挽风问道。

陆平川：“因为我是大黎第一反贼啊，古冰河想要拉拢红莲教，自然得先亮几张底牌，给些外人不知之密。”

“所以……你要把这些事都告诉女帝？”

“或许吧。”

“陆平川，你是反贼，你是红莲教教主！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呵呵呵……知我者自知，不知我者，随也。”

“……”慕容挽风翻了个白眼。

陆平时知道慕容挽风对自己的秘密不感兴趣，只是随口念几句，因此他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沙州苦闷，你且去江州一趟，到时留在他身边，帮红莲教打探消息。”

“去江州？你让我留谁身边？”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这次回来，前前后后念了不下百遍之人。”

“……”

面纱下，白皙的脸蛋泛起丝丝红晕。

慕容挽风强装镇定，说道：“你说江无疾是吧，此人屡破奇案，悟性与妖孽无异，我也只是想把他的信息尽可能告诉你罢了。”

“信息？长的俊，虽为人好色，但满腔正义，他日必成大器，这种人才我们红莲教即便不能招揽，也万万不能得罪……”

这些话都是慕容挽风说的，但从陆平川嘴里出来，怎么听着就变了味？

见慕容挽风沉默不语，陆平川讪笑道：“当年你剿匪被伤，我救了你，教主夫人这个名头已经足够报恩了，如今我已不需要以此掩人耳目，那你自然不再是教主夫人。”

“怎么？你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难道我想错了？你要当教主夫人？”

“那肯定是当不了一点的。”

“……”

陆平川闭不上眼睛，但能看出来他想闭眼休息一会。

“去吧，雪原之乱也需要人来平定，你不是想当一代女侠吗？”

“机会正好……”

话说到这份上，慕容挽风自然不会继续死赖在这里。

她抱拳作揖，神情严肃：“那你自己多保重，凉国窥觊，西北复燃，东海蠢蠢欲动，南方诸国豺狼虎豹。”

“你既心系天下，那在天下未定之前，真正的盛世大黎未到之前，别死了……”

“我尽量。”陆平川笑道。

慕容挽风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然走到台阶时，又顿住了脚步。

“对了，我并非一定要当什么女侠，我只是……”

“见不得疾苦……”

沙州的风永远带着炙热与荒凉。

见慕容挽风还杵那不动，陆平川忽然想到了什么。

“没银子了？”

“……”

“去找老章拿吧，朗明郡一代流民多，你可以从那过去江州。”

慕容挽风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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