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

小婉有些纳闷，叶府虽然每年都给济世庵捐不少香油钱，但却很少有人亲自来上香，一般都是请庵里的尼师们去府里诵经祈福。

今天有点不寻常。

“进去看看便知。”小婉凝神了片刻后道。

两人进门，小婉正欲去静缘师太的禅房里拜见时，突然看见一个小尼姑朝她走了过来。

小婉认识她，法号慧明，在庵里的职责勤杂和贴身服侍静缘师太。

慧明看见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叶小姐来了，不巧静缘师太一大早就出门了。”

小婉恭敬的回礼，问道：“我师父去了哪里？”

慧明摇摇头：“师太没有说，只知道她往东边去了，她知道叶小姐要来，让我代为传几句话。”

小婉听说师父有话要留给自己，忙打起精神认真听着。

“师太说医术博大精深，好在小姐敏而好学，进步神速，师太已把该教的都教于了小姐，剩下的就靠小姐自己的悟性了，师太临走时特意给叶小姐留下了一本书，是师太毕生心血所著，希望能对小姐有所裨益。”

从袖中取出一本书递于小婉，再次双手合十道：“师太的话已悉数转述，叶小姐请自便，贫尼去忙了。”

小婉谢过小尼姑。

等小尼姑走远后，拿起书翻了几页，只见上面字迹笔走龙蛇，灵动流逸，确是师太亲笔。

又仔细看了几眼内容，上面所述都是师太大半生游历的所见所闻和所想，是师太毕生的心血无疑。

如此珍贵的东西，却赠与了自己。

小婉只觉此书有千斤重，拿书的手微微颤抖，慧明转述师太的话又萦绕在耳边，突然觉得师太今日所说所做似乎是在和她做告别。

但师太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婉抬眸，扫见慧明正拿着扫帚在远处扫地，忙跑过去问道：“慧明尼师，请问我师父除了这些还说过其它什么没有？”

慧明停下，想了想道：“师太和我闲聊时倒是说过几句和小姐有关的话，但没有让我转述。”

小婉忙欠身恳求道：“师父都说了些什么，还请尼师告知。”

“师太没有说要防着小姐，所以我觉得把那些话告诉小姐应该也无妨。”

慧明顿了一下。

“师太说她和小姐的缘分可能就到此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小婉心头一颤，不解道：“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慧明摇摇头，继续低头扫起了自己的地。

小婉面向东方，定定的凝望了片刻，师父的话让她满心伤感，低声吩咐柳翠道：“去拿一个蒲团过来。”

柳翠答应一声，飞快的取了回来。

小婉让她把蒲团放到地上，面向东方双膝跪地，向师父离去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站起身让柳翠又把蒲团放回了原处，刚想进入佛堂再拜拜菩萨，突然听柳翠小声道：“小姐，前面好像是赵姨娘和二小姐。”

小婉顺着她说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远处站着两个人，看身形的确像赵氏和叶巧茵。

二人的目光不时的往这边瞥几眼，似是也看到了她。

远处叶巧茵正撅起嘴向赵氏抱怨：“真晦气，怎么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克星。”

赵氏劝道：“茵儿，你听老太太教诲这么多年，怎么还这么没耐性，娘是过来人，当年可是因为这个吃过大亏的，如果我当时再多些耐心，就能好好抓住你爹的心，也不至于让他在关键时刻对李氏网开一面，唉，就差那么一点娘就成正房了，你可千万不能再走娘的老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松警惕。”

叶巧茵点头，问道：“娘，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赵氏道：“大大方方过去和她打招呼，在你嫁给段公子之前一定要把她哄住，不要让她生出什么乱子来，只要你顺利嫁过去了，她就是想反悔都来不及了，以后咱们娘俩再心往一块使就能让你爹休了李氏，到那时叶家再也没有她们娘俩的容身之处，你也就名正言顺的成为叶家嫡女了。”

叶巧茵听了心花怒放：“娘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和她打招呼。”

赵氏道：“我随你一起过去。”

小婉正寻思间，赵氏母女已经到了她面前。

还未等小婉反应过来，叶巧茵就欠身道：“巧茵拜见姐姐，好巧在这里遇到了。”

小婉笑笑：“妹妹好，的确有些巧。”

赵姨娘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道：“几年不见，小婉越发出落得水灵了，这算起来你已经有三年没去府上玩了吧，茵儿时常念叨你呢。”

突又拍了拍额头道：“不对，瞧我这记性，听说前天老太太还把你和太太叫过去了，只可惜你们去的匆忙，走的也匆忙，我本来还想着找太太说几句体己话呢。”

在小婉听来她这话有点故意寒碜她和母亲李氏的意思，她不去叶府是因为老太太对她下了禁足令，前天急匆匆离开也是被老太太赶着走的。

她知道赵氏一贯喜欢抖机灵，并不想和这种人多做计较，只是笑笑没有言语。

赵氏以为小婉没听出她话里暗含的意思，暗自得意，松开手，转头向叶巧茵使了个眼色，叶巧茵会意，忙跑过去拉着小婉的胳膊道：“姐姐，巧茵真的很想姐姐呢。”

这话听得小婉都快起鸡皮疙瘩了，她知道这母女俩是在对着自己演戏，只是淡淡一笑并无太多反应。

叶巧茵突然转头对赵姨娘道：“娘，我想和婉儿姐姐说几句悄悄话。”

赵姨娘笑道：“去吧，你们姐妹好久没见了，肯定有很多心里话要说，我先去门外的轿子里等你。”

赵巧茵答应了一声，拉着小婉的手向远处一个僻静的地方走去。

柳翠听说是悄悄话，也不好意思跟上去，只是远远的望着她们。

叶巧茵拉着小婉来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绯红着脸道：“姐姐，我要和段公子成亲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小婉点点头：“听老太太说过了。”

叶巧茵见她反应平淡，怕她有不满，解释道：“这门亲事原本是姐姐的，但姐姐不愿意嫁给段公子，老太太说既然订立了婚约就不能撕毁，否则会坏了叶家的名声，所以就想了个法子，让我代替姐姐出嫁，刚开始我碍于姐姐的情面不敢答应，但祖母又苦劝了几次，我看祖母年纪大了，不想让她老人家过度操劳，就只好听了，姐姐不会怪我吧？”

小婉笑道：“妹妹说哪里话，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妹妹和段公子的婚事定在了什么时候？”

叶巧茵见她的确不像生气的样子，顿时喜上眉梢道：“段公子说北方的公务繁忙，四日后便过来迎娶，这几日可把我和娘忙坏了。”

“还有四日，时间确实紧了些。” 小婉道。

她心里疑惑，婚期眨眼就要到了，那人却还留在这里，而且从他身上丝毫看不出要做新郎的喜悦，反而百般的和自己较劲。

如果他真是段景毅，这般行事应该对叶巧茵也没有多少真心在，真为眼前这个傻妹妹不值，不过如果是各有所图倒也无所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