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

叶政走后，老太太扫了一眼赵氏和叶巧茵，想告诉她们发生了什么事，但张了几次口都没法说出来。

最后干脆把那封信扔给她们，叹气道：“还是你们自己看吧。”

赵氏刚才见二人的反应，早就惶恐不安，见老太太终于发了话，忙拿过信看了起来，但刚看到一半身体就僵在了原地。

叶巧茵见母亲亦如此，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顾不上礼仪，一把从她手里抢过信，瞪大眼睛读完，顿觉全身冰冷，仿佛整个人被扔进了冰窖里。

赵氏良久后才颤抖着声音道：“他……他要娶小婉，那茵儿怎么办？”

叶巧茵见母亲这样说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委屈，眼泪哗哗掉下来，因为有老太太在，不敢哭出声，只好用帕子紧紧捂住了嘴巴。

老太太见二人如此模样，哀叹了一阵，冷静后唤过贴身仆妇王嬷嬷，吩咐道：“把管家叫来见我。”

叶府管家的名字叫赵有粮，是老太太娘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因为人机灵能干，便被她带了出来，慢慢培养成了叶府的管家，深得她的信任。

王嬷嬷答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老太太把头转向赵氏和叶巧茵道：“你们也别难过了，这都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既然段公子非要娶那丫头就随他去吧，只是等将来吃了亏莫怪到我叶家头上就好。”

眼看就要到手的金龟婿就这样飞了，赵氏怎能甘心就这样罢手，这可是承载着她们母女今后飞黄腾达希望的一桩婚事，想了想切齿痛恨道：“这件事肯定是叶小婉在背后捣的鬼，她听说段公子长得一表人才，后悔让给了茵儿，又暗中勾引了段公子。”

叶巧茵已是哭的梨花带雨，声音哽咽道：“母亲说的都是事实，我昨天在济世庵见过她，当时她问了我段公子的样貌，我不知她是何意，便如实说了，没想到她竟存着这种居心。”

老太太怔了怔，道：“这么说那丫头竟和她母亲一样功于心计？”

当年老太太挖空心思都没能把李氏赶走，反而让她在老宅逍遥自在了十几年，每每想到这一点老太太就恨得牙痒痒。

当时老太太就觉得肯定是李氏耍了什么心机，才让叶家那两个主事的男人总是为她着想。

至于叶小婉，因为没怎么接触过，所以了解不多，如果真得像叶巧茵说的那样是她勾搭了段公子，那她的手腕应该和她母亲李氏有一拼。

有其母必有其女。

但仔细想想又觉这件事蹊跷的地方很多，不解道：“她在丰县，段公子在凉州，她是如何勾搭上的，难不成她还跑去了凉州不成？”

赵氏摇摇头道：“具体的妾身也不知道，我只听说那小浪蹄子和她母亲一样是有些本事的，老太太很少出府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号在丰县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都是拜她的浪荡本性所赐，就连他那个表哥卫岩都被她迷得五魂三道。”

“竟有这种事？”老太太听闻勃然大怒，“叶家的名声都坏在了她们娘俩手里，如果那丫头真做了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赵氏咬牙切齿的拱火道：“她果真是叶家的克星，刚出生就克死了嫡老爷，现在又来害茵儿，如果真成了将军夫人，以后还指不定盯上谁呢。”

老太太听她提到早逝的儿子，突又想起了那些伤心往事，顿时悲愤交加，为了平复心情，她随手从旁边抓起一串佛珠闭着眼念起了经文。

良久后沉声道：“你们娘俩稍安勿躁，等管家来了我先问问再做定夺。”

……

一刻钟后赵有粮小跑着进了屋，扫视了一下屋内，见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串念珠念念有词，旁边坐着赵氏和二小姐，两人神情落寞，尤其是二小姐，眼睛红肿，还一直用帕子捂着嘴巴，似乎刚刚哭过。

空气中笼罩着一层哀伤的气氛。

管家立刻变得谨慎起来，怯怯道：“小的拜见老太太。”

老太太慢慢睁开眼，拉长着脸问道：“今天段家有没有来过人？”

管家道：“大概半个时辰以前段公子的一个随从来过，那人没有进府，只是在门□□给老爷一封信，说还有急事，然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和叶政说的一般无二，看来他没有撒谎。

老太太沉默片刻后又厉声问道：“我且问你，前日你派去跟踪段公子的人可靠否？段公子出了叶府后到底去了哪里？”

管家忙道：“我派去跟踪的家丁叫小二，和我是一个村的，以前做过镖师，身手不错，人也很机灵，绝对可靠，据他回来说段公子出城后的确是往凉州方向去了。”

老太太手拍案几怒道：“他如果真回了凉州，不可能只过了两日又派随从回来送信，两日时间恐怕连路上来回都不够，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敢红口白牙说瞎话。”

管家见她动怒，愣了一下，忙跪下忏悔道：“是小的办事不利，辜负了老太太的信任，当时小二言之凿凿说路上那三人只顾赶路，都未回头看一眼，我见他说的认真就信了。”

老太太指着他的鼻子恨铁不成钢道：“你何时才能长点脑子？真是枉费了我这么多年对你的培养。”

管家吓得不敢抬头，小声道：“都是小的办事不利，愿意接受老太太的责罚。”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喝道：“你做事如此敷衍，就是把你赶出叶府都不为过。”

管家的身体抖了几下，出了叶府，再想找一个这么好的差事可就难了。

“但念你是我从老家带出来的，又精心培养了这么多年，平时做事还算贴心，就暂且饶过你这次。”老太太接着道。

管家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事到如今老太太也有些后悔，段家公子身为镇北将军，久经沙场，想骗过小二这样一个家丁还不是小菜一盘。

早知如此，就不自作聪明使那些手段了。

但就此罢手，心中又多有不甘，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再做最后一搏。

她手捻佛珠看向管家道：“你出去好好打听打听，看这两天有没有人在城里见过段公子，另外，我听说段公子在丰县租了一套宅院，你去探听一下宅子的位置，尽快回来禀报我。”

管家道：“是，老太太，小的这就去。”

管家走后，老太太心疼的看向低头垂泪的叶巧茵，道：“你是我从小带大的，平日里最疼的就是你，祖母也不忍心你受这么大的委屈，好孩子，别哭了，现在帮祖母写封信，等管家打探出段公子的住处后，我让他送过去，祖母最后帮你一次，如果再不行就只能认命了。”

很快王嬷嬷取来了笔墨纸砚，老太太口述，叶巧茵执笔，一刻钟后信写好了。

叶巧茵和赵氏盯着这封信，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老太太道：“你们娘俩今天受了惊吓，心里不好受，都回去歇息去吧。”

赵氏娘俩千恩万谢回了自己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