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李氏轻轻放下茶杯, 问道：“二小姐经常像这样突发高烧吗？”

赵芝兰以为她只是日常问候, 并未放在心上, 摇头道：“她以往的身体好的很，极少生病, 只是最近下了几场雨，天气忽冷忽热，丫鬟没提醒及时添衣, 身子受了些凉才这样的。”

李氏眯起眼看着她：“二小姐也老大不小了，即使丫鬟忘了提醒, 她自己也应该能分的出冷暖和轻重，这般不爱惜自己, 哪有大户人家小姐的样子？”

赵芝兰觉她话里似乎有些隐含的意思, 但又不敢往那方面想, 忙应道：“太太教训的是，我回去就把太太的话传达给二小姐, 让她以后注意些。”

李氏不动声色的听她讲完，看向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赵芝兰心头一震, 她原本心里就有鬼，见李氏这种眼神, 刚才好不容易挺起的腰板瞬间又塌了下去，慌忙低下头, 不敢再和她对视。

她这个样子更加重了李氏的怀疑。

“以往身子好的很, 如今几场春雨就让她下不来床了, 赵姨娘, 二小姐是你生的，你应该最了解她才对，你不觉得二小姐病得很蹊跷吗？”

李氏的质疑声很快传进她的耳朵里。

赵芝兰听了立马紧张起来，甚至怀疑李氏已知道了叶巧茵装病的事。

赵巧茵这样做等于在蔑视李氏这个当家主母的权威，万一被她计较起来，肯定够叶巧茵喝一壶的。

她有心替叶巧茵解释几句，但一时又想不出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又怕说的不合适了露出更多的马脚，最后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

李氏显然没想轻易放过这件事，就听她又接着道：

“二小姐这病生在了春季，让人不得不多想，我看不是天凉了忘加衣，而是得了心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今年应该是十四岁，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俗话说女大不中留，强留是祸患，二小姐应该是想嫁人了吧，你这做姨娘的就没多关心关心？”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叶巧茵不是在生病，而是在怀春。

她这话可谓一语中的，说的赵芝兰脸红到了耳朵根。

良久后，赵芝兰才怯声道：“的确是奴婢的失职，太太教训的是。”

李氏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也别只顾着附和，要好好琢磨一下我话里的意思，你是个懂算计的精明人，想来应该能听明白，要不要我当着大家的面把你们做的那些丑事都讲一遍？”

她语气平和，但句句扎心。

赵芝兰心头一紧，那种事如果传扬出去，她和叶巧音都没法做人了。

她害怕李氏继续说下去，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奴婢明白太太的意思，以后再也不敢了，谢谢太太给奴婢和二小姐留脸面。”

李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冷冷道：“你心里明白就好。”

被抓住把柄的赵芝兰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只能她说什么是什么，低声附和道：“奴婢心里全明白，也知道太太的好意。”

李氏沉默片刻后，又道：“既然二小姐生了心病，就没有不治的道理，不然就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了。”

赵芝兰的心重重得纠结在一起，没想到她这个生病的谎言引起了这么多的事端。

万一李氏真请了大夫去给叶巧茵治病，那不就露馅了吗？

“心病就得心药来治，二小姐既然想嫁人了，那就趁早把她嫁出去好了。”

李氏说到这儿，看了她一眼，又接着道：

“我已经为二小姐寻摸了两户人家。第一家是柴坪镇的柴家大公子，柴家虽不是大户，但也算温饱之家，二小姐嫁过去后做的是正房，而且这个柴公子好学上进，为人正派，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第二家是隔壁松县的蔡家少爷，蔡家祖上是做官的，家境殷实，和咱们叶家不相上下，只是这个蔡家少爷已有妻室，二小姐嫁过去只能做姨太太。”

赵芝兰没想到她动作如此迅速，这么快就为叶巧音选了两户人家，相当于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突然间方寸大乱。

“这两户人家到底要选哪一户，你回去后问问二小姐，最晚明日巳时之前给我答复，否则我就随便指定一家了。”李氏的声音再次响起。

赵芝兰大吃一惊，明日巳时就要给她答复，仅仅一天时间就让她们做出决定，简直逼人太甚。

她想到这儿，忙请求道：“太太，这可是二小姐的婚姻大事，能不能让我们多考虑几天？”

李氏沉下脸道：“你这样说是不相信我这个做母亲的吗？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两家是我早就为二小姐看好的，你们还想考虑多久？二小姐这种情况，难道不怕夜长梦多吗？”

赵芝兰知道她说的夜长梦多是什么意思，如果叶巧音做的那种事被传扬出去，估计这两门婚事都得泡汤，不只是这两户，就是想嫁到其他好人家也难了，谁家愿意娶一个水性杨花的媳妇进门？

她沮丧的垂下头，明知李氏别有用心，但却无力反驳，只得应道：“让太太为二小姐费心了，我回去就找她商量此事。”

李氏见她答应了，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婚事定下来后，半个月内对方的花轿就会过来迎娶，从现在开始就加紧准备吧。”

赵芝兰惊愕，慌忙恳求道：“半个月？时间是不是紧了些？太太，能不能多宽限几日，让二小姐调理一下身体？”

她想着万一这两户都不是好人家，她还可以有时间从中周旋一下，想办法把婚事退掉。

事实上这两户听起来确实不太好，第一户仅仅温饱，这和她们理想中的锦衣玉食差的太远，第二户倒是富足，但却要做姨太太，那不就和她现在的境况一样了吗？

李氏根本不给她反驳的余地，冷哼一声道：“我刚才说过了，二小姐得的是心病，嫁了人自然就会好，根本不需要调理。另外，我选择这段时间把她嫁出去，是不想让她看到你以后的境遇徒增伤感。”

“我……我的境遇？”赵芝兰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兆，颤抖着声音问道，“太太的意思是……”

李氏从身上掏出那个药包，对锦娘道：“你把这个东西拿给她看。”

锦娘躬身接过药包，递到了赵芝兰手里。

赵芝兰看后大惊失色，她房里的确有这种东西，这是半年多以前她回娘家时，从一个游医那里买来的，这个包装是那位游医特制的商标，和别家的药都不同。

那位游医把药卖给她后就往南方去了，据说十年八年都不会再回来。

当时被叶政发现后，她曾发誓把这些药都销毁掉，但实际上却是把它们私藏了起来。

她这般欺上瞒下，胆大妄为，如果让叶政知道了等于又给她增加了一项罪状。

她害怕之余，又很是不解，她已把那些药锁进了柜子里，怎么又会到了李氏手中？

昨晚叶巧茵把其它事情都告诉了她，唯独将这包药的情况瞒了下来，所以她才会一头雾水。

李氏见她一头雾水的样子，猜着可能叶巧音没把实情全告诉她，提醒道：“这是在姑爷的书房里找到的，至于这个东西为什么到了那里，你回去问问二小姐就知道了。”

赵芝兰震惊，不用问也能想象得出，肯定是叶巧茵从她房里偷拿出来的。

叶巧茵最近心里烦闷，经常去她房里呆着，那些柜子的钥匙她也可以接触到。

叶巧音竟然想用这种药逼迫段景毅就范，这孩子也太胆大包天了。

如果这事传扬出去，叶巧茵就彻底毁了。

赵芝兰想到这儿，顿时慌乱，大惊失色道：“太太，奴婢该死，奴婢有罪。”

李氏长舒一口气，她这样说等于是招认了，这样就省事多了。

这一套环环相扣的组合拳打的赵芝兰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李氏见时机成熟，突然提高声调，厉声道：“你知罪就好，身为奴婢却骑在主子头上作威作福十几年，府里的规矩都是被你这种人破坏的，我如果不治你得罪，又如何能正府里的风气？”

她终于说出了压在心头多年的话，那口浊气终于吐了出来。

赵芝兰听了，双腿发颤，她早该想到的，李氏这次卷土重来肯定不会放过她，还会老账旧账一起算。

当年李氏被赶出叶府，都是她和老太太合伙陷害的，后来为了让叶巧茵嫁给段景毅，她又和老太太一起做了不少抹黑小婉的事。

如今报应真得来了，只是不知道李氏该如何处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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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