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辛夫人见段景毅沉默不语, 又意味深长道：“雪儿见我心情不好, 也每日过来陪我说话, 这孩子真是懂事，又让人怜爱, 如果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就好了。”

段景毅很快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为免再生不快，干脆站起身道：“母亲好生歇息吧, 我前堂还有公务，就先走一步了。”

辛夫人知道她在抗拒什么, 失望的叹口气，只得无奈道：“你去吧。”

段景毅点点头, 转身出了卧房。

辛夫人望着他的背影, 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对身旁的琪妈道：“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雪儿除了年龄大些, 还有哪一点比不上叶氏，竟让他如此反感？”

琪妈劝道：“既如此, 夫人就再等等吧，这种事急不得。”

辛夫人叹气道：“只能这样了。”

琪妈从条桌上取过那些药, 问道：“夫人，要不要我去把药煎了？”

辛夫人扭头看了一眼, 想了想道：“先不要急着煎, 把药拿给陈大夫看看再说。”

陈大夫是辛夫人在凉州城里最信得过的大夫, 平时她身体有恙, 都是陈大夫在诊治。

琪妈疑惑道：“夫人是不放心少奶奶？”

辛夫人冷冷道：“她如果不这般会讨好毅儿，也许我还能对她多些信任。这个女人可比老二媳妇有心计多了，宁氏即使心里再不服，也从不敢和我叫板。但这个叶氏却不同，刚来两天就敢鼓动毅儿向我挑衅，害得我不得不小心行事。”

琪妈附和道：“听夫人这么说，三少奶奶的确是有些心计的，多防着些也是应该的，我这就去找陈大夫好好检查一下这些药。”

……

小婉早上起床后，洗漱完毕，在书房看了会儿书，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明媚，突然想出去走走。

她带着柳翠出了门，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内宅的花园中，正兴致勃勃的赏花时，一抬头突见辛氏正坐在上次那个凉亭里，于是笑着走过去招呼道：“真是巧了，又在这里遇到二嫂。”

宁氏起身道：“妹妹快坐。”

等小婉坐下后，宁氏四下瞧了瞧见旁边无人，小声问道：“前几日我听说妹妹被婆母禁足了，是真的吗？”

小婉点头道：“是真的，不过昨日婆婆已经解除了我的禁足，所以这两日我才敢出门。”

宁氏同情道：“妹妹真不容易，刚来府里就遇到了这种事。”

叹口气又接着道：“不过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否则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小婉道：“二嫂说的是。”

宁氏害怕再说下去会引发她的伤感，忙转移话题道：“前几日妹妹送去的点心，孩子们都尝过了，都说好吃，让我谢谢婶婶呢。”

小婉笑道：“二嫂这样说就见外了，难得侄儿们喜欢，等他日做了，再送些到二嫂院里去。”

宁氏面露尴尬道：“这怎么好意思，总是要妹妹的东西，我却没有一件拿得出手可以送给妹妹的。”

小婉故意责怪道：“二嫂又见外了不是，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了。”

说完，见她面色憔悴，又关切的问道：“嫂子还在为二伯纳妾的事烦闷吗？”

宁氏听了叹气连连，神情沮丧道：

“那花魁前日已经被迎进门了。也不知这女人哪世修来的福气，进门这两日，不只是我那夫君，就连婆婆都对她喜欢的不得了。婆婆本就喜欢听曲，如今她进了门更是如获至宝，已经连着两日喊她去安寿堂陪侍了。依花魁如今这受宠的架势，早晚会把我这正房挤的没有立足之地，现今府里的下人哪个不是看人下菜碟。”

她说到这儿，朝远处看了一眼，又道：“不只是那花魁，连茹雪这几日也几乎长在了婆婆那里，我几次去她院里找她，都没见到她人影，如今看来只有咱们妯娌两个是最不受待见的。”

宁氏是个直性子，没有多少心机，不懂得讨婆婆欢心，在段家一直不受宠。

她就像被夫君和婆婆遗弃在段家大宅里的金丝雀，虽贵为正房，但心里的孤苦却无处发泄，只能从小婉这个初来乍到的弟妹身上找些安慰。

小婉虽然很同情她，但对她的烦恼也无能无力，想了想只能劝道：“二嫂不如把精力用在管教两个侄儿上，等将来浩儿成了才，二嫂不也就熬出来了？又或者修习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不去想这些事，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

宁氏的一儿一女，分别叫段书浩和段明玉。

小婉自己就是这般度过的，平日段景毅在前堂忙于公务，她在自己房中研究医书，倒也逍遥自在，并未有丝毫的寂寞之感。

宁氏思索片刻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虽然自己不受夫君婆婆待见，但起码还有儿子可以指望，这样一想，总算看到了一丝生活的希望。

冲小婉感激道：“妹妹点醒了我，浩儿才是我的希望，以后再也不想这些烦心事了，随他们去吧。”

小婉道：“二嫂这样想就对了，你如果颓废下去，岂不得意了那个花魁？反之你如果把浩儿教育好了，将来他也能为你出口气，这样生活不就有希望了。”

宁氏听了连连点头，忍不住感慨：“妹妹虽比我年龄小，但看事情却比我通透得多。”

两人正说话间，突听后面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真巧，竟在这里碰到了两位少奶奶。”

小婉回过头，只见一位红衣女子带着两个丫鬟笑着往这边走来。

宁氏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提醒道：“她就是我说的花魁，名字叫柳如意。”

小婉忍不住又打量了她一番，长得很娇俏，尤其是那双丹凤眼像是随时会放电，勾的人心痒痒，还有她走起路来的妖娆姿态，似乎要把那细长的腰肢扭断了一般。

柳如意走近后，懂事的向两位行了个屈膝礼，双手放在左胯骨上，小腰轻轻一扭，妩媚尽显，然后拿捏着声调道：“如意这厢有礼了。”

宁氏没有说话，而是厌恶的把头转向别处。

小婉为了化解尴尬，笑着问道：“柳姨娘这是要去哪里？”

柳如意并没有因为宁氏的态度而有丝毫不悦，而是笑着回道：“刚才安寿堂的丫鬟传话来，说辛夫人想听曲，让我过去呢，我不敢耽误，这不就急急的赶来了。”

看来刚才宁氏说的没错，柳如意的确很讨婆婆喜欢。

小婉道：“既如此，那柳姨娘就快去吧，不要耽误了婆婆听曲。”

柳如意再次屈膝行礼道：“谢谢二位少奶奶，奴婢这就去。”

说完在丫鬟的搀扶下，扭着腰肢走了。

走出几十米远后，柳如意旁边的一个小丫鬟道：“我看辛夫人对这两位少奶奶并不喜欢，小姐又何必对她们客气？”

柳如意斥责道：“你懂什么？我刚入段府，需处处小心，不能被人抓住把柄。单单那宁氏倒没什么，但叶氏就不一样了，她刚和段将军成亲，备受宠爱，是我得罪不起的。”

丫鬟忙道：“是奴婢愚笨，没有小姐看的这般透彻。”

……

宁氏看着柳如意的背影把手里的帕子狠狠的摔在桌上，气愤道：“妹妹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婆婆果真又把这个狐狸精叫了过去。你瞧她那样子，哪像个正经女人，我段府是高门大户，却容她这般炫耀，这后宅早晚会被她闹得鸡犬不宁。”

小婉叹口气，这种女人在正统的段府里招摇过市的确不雅。怎奈婆婆是府里的当家主母，她喜欢柳如意，别人又能如何。

宁氏发了几句牢骚后，也自觉无趣，便站起身道：“本来和妹妹聊的很高兴，结果却遇上了这个丧门星，如今我心里烦躁的很，再聊下去只能给妹妹徒增烦恼，算了，我还是回自己院子吧。”

小婉刚要劝她几句，突然看着前方发起了呆。

宁氏好奇的转过头，只见不远处林茹雪正带着一个小丫鬟往北边去了，那个方向正是安寿堂所在的地方，忙道：

“茹雪应该是给婆婆请安的吧？我去喊住她，省的在安寿堂看到那狐狸精添堵。”

她觉得林茹雪是大家闺秀，应该和自己一样看不上那种女人。

小婉刚想拉住她，就见她已经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赶上了林茹雪，拉起她的胳膊好心劝道：“妹妹，我劝你还是晚些时候再去安寿堂吧。”

林茹雪怔了一下，不解道：“二嫂，这是为何？姨母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宁氏俯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刚才看见那个花魁被婆婆叫去了，我想着妹妹如此冰清玉洁的女子，应该不愿意见到那种女人。”

林茹雪微微一愣，随即面露难色，迟疑道：“谢谢二嫂关心，不过是姨母特意派钟嬷嬷喊我去的。”

宁氏听了不敢再说什么，讪笑道：“婆婆叫妹妹去，自有婆婆的道理，是我多嘴了，妹妹就当没听到我说的话。”

林茹雪尴尬的笑笑，不经意间往小婉这边瞥了一眼，道：“二嫂，那我先去了。”

小婉因为离得远，没听清她们说什么。

宁氏看着林茹雪走远后，才慢慢回到小婉身边，沮丧道：“我真是瞎操心了，原来是婆婆叫茹雪去的。真不知婆婆怎么想的，竟然让茹雪和那种女人同场陪她，也不怕玷污了茹雪的清白。”

小婉对婆婆、林茹雪和花魁都没什么好感，也不愿意多关心她们的事，于是劝道：“二嫂不要想那么多了，咱们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