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段景毅和小婉先后出了卧房, 很快来到了堂屋的饭桌旁。

小婉看着他坐好后, 拿起碗为他盛了一大碗饭放在他面前。

他和往常一样看起来还是很饿, 不由分说端起碗就开始吃，因为听了小婉以前的警告, 这次没有狼吞虎咽，但比正常人吃饭的速度还是快了很多。

他是个讲究做事效率的人，并不想在吃饭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细嚼慢咽。

小婉今日表现的格外安静，从见到段景毅开始, 除了回答他的问题外就没说几句话，如今更是只顾低头吃自己的饭。

她的饭量依然很小, 大概是段景毅的五分之一。

段景毅吃饭的间隙, 眼神不时的瞥向她, 见她神情落寞，吃得也很少, 看着心疼，但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 并不敢再强硬的劝她多吃。

他有心开口说点玩笑话逗她开心，但见她并不抬头, 似乎并无谈话的兴趣，便又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一刻钟后, 他终于吃饱了, 抬头看向小婉, 见她也放下了筷子, 这才轻咳一声道：“婉儿，咱们去你的书房坐坐吧。”

小婉微微一怔，以往他用完午膳都是直接返回前堂，今日很是反常。

她抬眸看向他，见他眼神里充满期盼，似乎是有话对自己说，于是点点头道：“好吧，夫君请随我来。”

两人站起身往书房走去。

进门后，段景毅的眼睛快速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然后不动声色的在一旁的榻上坐下，小婉也隔着案几坐在了他对面。

片刻后，他声音柔和道：“婉儿，你今日出府是为了何事？”

小婉听闻此言愣了一下，他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不过冷静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里是段府，门卫告诉他自己的行踪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他这人心思细密，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前在丰县时就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更何况这是在凉州他自己家。

只是不知道自己擅自出府是不是犯了段家什么规矩，难道段家的少奶奶不能轻易活动吗？

好在他音调温柔，听起来并无责怪自己的意思，才令小婉稍稍放下了些心。

她想了想平静道：“只是随便走走，并无要紧事。”

段景毅听出了她态度中的抗拒和敷衍，笑着安慰道：“婉儿不要多想，我只是关心你的安全。”

小婉低下头小声道：“谢谢夫君。”

段景毅见她并无多话，猜着应该是心情不佳，沉默片刻后突然问道：“那束花是不是有问题？”

“花？”小婉惊讶的抬起头，脸上挂满了疑问，不解道，“夫君知道我收到花了？”

段景毅点点头，并不隐瞒，坦白道：“你坐着轿子到大门口后，守门的家丁便把你的行踪禀告了我。于是我便派一个贴身侍卫跟在了你的轿子后面。曼娘向菜店掌柜打听消息时那个侍卫就在旁边，他把他们两个的对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小婉本来心情就不好，又听他如是说，很快秀眉蹙起，不悦道：“夫君又在跟踪我。”

段景毅却郑重道：“婉儿此话差矣，我并非跟踪你，而是在保护你，你是我的夫人，我必须确保你的安全。”

小婉不知道，其实她一直都在段景毅的暗中保护中。

自从见到姜骞后，他就怀疑自己的伤有问题，而小婉又恰好是为他疗伤的大夫，他害怕那些人对小婉不利，所以才加强了对她的保护，并特意嘱咐门卫一旦发现三少奶奶出门要立即禀告他。

小婉知道他是个极有主张的人，觉得他这样做应该自有他的道理，所以并未继续纠结此事。

不知不觉中她也开始站在他的立场上理解他了。

这时突然又想到了他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不解道：“夫君是如何猜出那束花有问题的？”

段景毅笑道：“你收到了花，而且依曼娘的说法，又是喜欢的不得了，但却不摆在房间里，这其中必有缘由。”

他本来对这件事就有疑虑，刚才进卧房和书房时，又仔细观察过这两个小婉常在的房间，并未发现那束花，于是更加重了他的怀疑。

小婉听了暗自佩服，他的心思果然缜密，简直无事能瞒过他。

既然被他看出来了，似乎也没有再继续瞒下去的必要，干脆如实相告：“夫君猜对了，那束花确实有问题，我已经让曼娘收起来了。”

段景毅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从她口中证实后还是吃了一惊，忙问道：“那花到底有何问题？”

小婉平静道：“那束花的名字叫香合花，人接触久了，会不知不觉中毒，出现头晕、呕吐、脱发等症状，严重的会危及性命。”

段景毅听闻瞳孔收紧，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小婉果然被人盯上了，怪不得她刚才情绪如此低落呢。

他冷静的想了想又疑惑道：“香合花这个名字很陌生，我从未听说过，婉儿对这花很熟悉吗？”

小婉摇摇头：“我虽听说过这种花，但亲眼见到还是头一次。不过师父的笔记里对此花有详细的描述，我已经把它的样子和师父的笔记对照过了，丝毫不差，确定是有毒的香合花无疑。”

段景毅听完感慨道：“多亏静缘师太的笔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为了报答她对婉儿的救命之恩，我定要想方设法找到新村。”

小婉听他如此说，眼眶有些湿润，感激道：“夫君对小婉这般好，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段景毅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反问道：“我是你的夫君，对你好还不是应该的？你是不是又把我当外人了？”

小婉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只好尴尬的笑笑。

段景毅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还有一件事问你，那束花如今在何处？”

小婉道：“我让曼娘收起来了，夫君若想看，我可以让她拿来。”

段景毅点头道：“好，拿来我看看。”

小婉站起身，打开门喊过曼娘把那束花取来。

不一会儿，曼娘抱着那束娇艳欲滴的黄花进了屋。

段景毅让她把花瓶放在他面前的案几上，然后仔细端详起来。

在他看来这花与其说漂亮，不如说妖艳，尤其是颜色绚丽中带着魅惑。

他特意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只觉一股浓香深入骨髓，挥之不去。

仅仅片刻后，脑子便如吸了熏香一般有些晕沉。

果然不是什么好花。

他让曼娘把花拿走，并把门带好，这时房间里又剩下了他和小婉两人。

他看向小婉，问道：“婉儿是否记得曾经得罪过什么人？”

小婉摇摇头：“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我来凉州后，只见过婆母和二嫂，她们两位都是亲人，不可能害我。”

段景毅点头道：“婉儿说的对，母亲和二嫂不可能做这种事。”

他思索片刻又道：“对于这件事，婉儿先不要声张，也不要害怕。我已派人去查找那个卖花的男孩了，这花流落到你手里，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待。”

小婉听闻一双美眸中满是惊讶：“夫君下手竟如此快，是不是曼娘询问菜店掌柜时露出了马脚？”

段景毅道：“曼娘只是一位奶妈，自然会露出马脚。她和菜店老板聊了那么久，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只要听到他们谈话的人都会对那个小男孩产生兴趣。万一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小男孩就危险了，被人谋害了也未可知。如失去了这个关键证人，想弄清真相就会难上加难。”

小婉听闻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自己这个举动差点害了那位小男孩，也差点让这件事成了无头公案，忙道：“夫君，是小婉考虑不周，行事太过鲁莽了。”

段景毅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深情的望着她道：“无妨，婉儿莫担心，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那种糟糕的事情发生。”

小婉本来觉得他可能会借机埋怨自己几句的，没想到却是这种善解人意的态度，有点不同于以前对他的认识。

不过有一点没变，他还和以前一般自信。

段景毅见她面带歉意，又接着道：“婉儿以后遇事要尽量和我商量一下，尤其是这种关系到你人身安全的事。”

小婉尴尬道：“我见夫君每日都很忙碌，便想着这种能自己解决的小事，就不去劳烦夫君了，没想到差点酿成大错。”

段景毅道：“对我来说，凡是和婉儿有关的事都不是小事，所以以后不要这样想了。”

小婉听了很是感动，感叹道：“夫君变了，和在丰县时判若两人。”

段景毅笑道：“这都是婉儿的功劳，是你改变了我。”

小婉不解的看着他：“夫君这话从何说起？”

段景毅道：“我十五岁参军，之后一直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接触的都是性情粗鄙的男子，根本不懂女人的心理，所以刚开始和你相处时，行为举止便显得野蛮了些，从而让你生出了许多反感。为了走进婉儿的心里，我试着做了很多改变，正是这些改变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比如做事要懂得迂回，不可太生硬。”

她的话让小婉想起两人以前在丰县时情形，可谓摩擦碰撞不断，当即也自我检讨道：“以前是小婉太任性了，不自觉给夫君带来了很多麻烦，以后小婉也会试着做一些改变。”

段景毅笑道：“婉儿不要委屈了自己就好，要我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