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曼娘小跑着取来了信, 双手递给段景毅。
段景毅急忙打开, 认真看了起来。
信中仔细讲了夫人假死、逃走, 并投奔静缘师太的经过。
此过程之惊险,令段景毅这位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的将军都感到有些惊心动魄。
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心中柔弱不堪的娇妻,竟有如此的智慧和胆魄。
看来小婉身上还有很多亮点需要他去发现。
谢虎在信中说他这封信是瞒着夫人所写,但是征得了静缘师太的同意。
师太这样做是为了不让他太过挂念夫人。
师太还提醒说他和夫人将来能不能在一起要看缘分,让他勿要心急。
谢虎在信的最后还画了一张地图。
但只是从京城通往封律齐据点这一段, 并没有从据点到静缘师太住所的部分。
段景毅的眼睛盯着这张地图看了良久,默默将它记在了心里, 然后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他如果想找到小婉, 只能通过封律齐。
但封律齐是小婉的师兄, 若他遵循小婉的意愿做事,就未必愿意帮他。
想到这里, 他心里突然有些恼火, 细想又有些伤感。
他已分别从安公公、曼娘和谢虎嘴里听到了小婉的意愿。
她不愿再回到他身边, 明着是不想耽误他,其实是在排斥他。
他费尽心力,却难得一人心。
世情薄, 人情恶,爱情更是如水中月镜中花,飘渺难得。
他一铮铮铁汉在战场上从来都是勇往直前, 征服了无数对手, 还令许多女子倾心暗许, 但独独对小婉无能为力。
也许静缘师太说的对,缘分的事急不得,只能耐着性子等着她回心转意。
但让他什么都不做,又不可能。
她虽然薄情,但他却做不到弃她不顾。
等过段时日,国内战乱兴起,新村的那帮隐藏的蛮人就会借机兴风作浪。
若他们知道小婉就在附近,肯定会拿她做文章,倒时侯她便再次处在了危险境地之中。
更何况那个封律齐还和新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他如何能放心?
所以必须想个办法保证她的安全。
他思索良久,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在八角镇监督陶子庚的穆键。
穆键作为他的另一位副将,同样智勇双全,可堪重用。
穆键手下有一个十人的小分队,这些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善于跟踪和游击战术。
何不将他调去保护小婉?
至于跟踪陶子庚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小婉的安危更要紧。
他一抬眼,见曼娘正不知所措的站在面前。
曼娘这段时间冒着风险为小婉做了很多事,也多亏了她,小婉才能安全的逃出去。
小婉分析的对,若她继续留在京城,还会遭人暗算,所以她逃走是明智之举。
段景毅想到这里,声音温和道:“曼娘辛苦了,先退下吧,顺便把刘超叫来见我。”
曼娘忙应道:“谢谢将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不敢言辛苦。奴婢这就去把刘副将找来。”
她走后,段景毅将信中画有地图的部分撕了下来。
半刻钟后刘超便到了。
段景毅道:“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然后跑一趟八角镇去找穆键,让他把跟踪陶子庚的事先放一放,今后集中全力保护夫人。”
刘超听了惊讶道:“将军,夫人果真还活着?”
段景毅点点头,又接着道:“这里有一张地图,你拿给穆键。顺着它可以找到一个叫封律齐的人。封律齐是新村人,也是夫人的师兄。只有他知道夫人的住所。不过此人是敌是友还很难判断,让穆键小心些,以免上当。”
刘超接过地图,放进衣服口袋里,道:“在下都记住了,我去睡一个时辰便出发。”
段景毅点点头。
刘超走后,段景毅也回了卧房,倒头便睡了过去。
这几日日夜兼程,回来后又一通忙活,确实累了。
……
段景毅回来的第三日上午,正在书房里研究当前的□□势,突然管家王瑞来报:“将军,安公公来了,说太后让将军马上进宫。”
段景毅一愣,安公公回来了?
不过算一下时间,他若早启程也该到了。
“安公公如今在何处?”他问道。
“正在前院等着将军。”王瑞回道。
“为何不将公公请来书房?” 段景毅责怪道:
“安公公说了,事情紧急,他就不进来了,让段将军快快收拾一下出门。” 王瑞忙解释道。
段景毅听闻迅速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来到了前院。
果然看见安公公正站在院子里,他快步上前施礼问道:“公公是何时回来的?”
安公公忙还礼:“将军走的第二日洒家便启程了。刚到宫里不到一个时辰,还未来得及休息便接到了太后的旨意。太后说有军国大事要和将军商量,洒家不敢耽搁,急急忙忙便赶来了。事不宜迟,将军快随洒家进宫吧。”
段景毅见他面容疲惫,眼圈泛黑,的确像赶了一夜路的样子。
想着他这般辛苦,太后还差他来传旨,定是宫里出了什么大事,忙点头道:“公公头前带路,景毅骑马随行。”
……
一个半时辰以前,寿康宫。
太后突然接到急报,说襄平王在西南谋反,自封建元帝,公然叫嚣朝廷。
太后大惊,忙差人叫来了皇上商量对策。
皇上听了惊慌道:“母后,这可如何是好?如今朝堂之上能与襄平王抗衡的武将只有静阳王和段景毅。静阳王这些日子连番生事,已很难让朕相信。而段景毅又远在东北,离襄平王所在的西南至少五千里,恐怕他还未出兵,襄平王便已打到了京城。”
此时他们已从陈瀚泽口中听说了北伐取得胜利的消息,但还没高兴几天便出了这事。
多事之秋,简直没有一天安稳日子过。
皇上本就是经不住世事之人,这下更是慌了神。
太后见状忙安慰道:“皇上莫急,哀家听说段景毅派去丰县支援卫岩的一万大军已经到了。丰县是襄平王进京的必经之路,有这一万精兵驻守,他想打到京城并非易事。所以咱们还有时间商议对策。”
皇上听了稍稍松了口气,问道:“母后是如何想的?”
太后道:“皇上刚才分析的没错。段景毅虽有实力,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眼前咱们还得依靠静阳王。”
皇上担忧道:“可是静阳王已有了异心,万一他再趁机起事,咱们的境况岂不更糟?”
太后道:“他若想起事,咱们想拦也拦不住。他到现在还没那样做,就说明是有所顾忌。哀家猜着他的顾虑应该是段景毅。咱们可以让他去前线讨伐襄平王,同时通知段景毅做好防备。万一他有反心,便召回段景毅对他进行阻截。这样咱们娘俩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皇上想了想,又担心道:“母后这个主意固然好。但静阳王一向居功自傲,从不把咱们娘俩放在眼里,遇事习惯推诿。上次讨伐谢涛时,朕就首先想到了他,但他推三堵四,最后北伐的任务才落到了段景毅身上。朕想着这次他也未必会听从差遣。”
太后道:“皇上不要这么早下结论,他是否愿意等他来了一问便知。哀家两刻钟以前已差人去静阳王府请他了,如果快的话最多半个时辰就该到了。”
皇上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于是点点头。
半个多时辰后静阳王终于来了。
他先是简单向太后和皇上行了个礼,然后落座。
太后直截了当道:“襄平王造反的事,王爷是否听说了?”
静阳王点点头:“老夫也是刚刚听说,正为此事担心呢,不成想徐太监便到了。老夫知道此事重大,听到传唤没敢耽搁,便急着赶来了。”
太后感慨道:“王爷不愧是皇上的亲叔叔,这江山是咱们欧阳家的,关键时候还得指望自家人。”
静阳王赞同道:“太后说的极是,老夫无时无刻不在为皇上着想。”
太后见状趁机道:“哀家想让王爷出征对抗这个反贼,请问王爷可愿意?”
静阳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咳嗽了一声才道:“老夫倒是愿意出征,但是那襄平王实力雄厚,我那几万军队恐不是对手。”
太后皱起眉头,问道:“王爷此话何意?”
静阳王忙笑着解释道:“太后莫要多想。老夫刚才已经说了,愿意带兵出征,保卫欧阳家的江山是老夫义不容辞的责任。但……老夫需要太后给些支持。”
太后早就想到他不会很痛快的答应,只是不知他会提什么条件,问道:“王爷需要何种支持?请讲来让哀家听听。”
静阳王沉吟道:“老夫目前有四万精兵驻扎在东南,如再多一万便会有必胜的把握击败襄平王。这一万士兵就是老夫需要太后支持的。”
太后听了为难道:“王爷的要求虽不过分,但朝廷的兵力都分散在外,哀家一时半会儿调不来这些人。不过丰县的卫岩那里倒是有一万精兵,可以协助王爷。”
静阳王手捋胡须道:“丰县离襄平王的驻地还有些距离,眼前只有老夫的军队才是抗击襄平王的主力。不过如果段景毅愿意将那一万精兵纳入老夫麾下,完全听从我的指挥,老夫倒是可以考虑。”
太后听闻犯了难。
把段景毅支援卫岩的那一万精兵给他,便相当于壮大了他的势力,同时消弱了段景毅的实力,他自然是愿意的。
但万一他拿下襄平王后再乘机打回京城,段景毅因为兵力消弱阻截不住他,自己和皇上便成了他手上待宰的羔羊。
明知道他有反心,还这样支持他,便相当于自掘坟墓。
所以此事万万不可答应。
但该如何拒绝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