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

一个时辰后, 刘朗、宋昱在谢虎和穆键的带领下来到了段景毅和司徒睿所在的营帐内。

两人一进屋便慌忙跪倒。

宋昱首先开口道：“段将军, 司徒大人，刚才刘朗兄已向小的言明了二位大人的意思。小的已经知错, 感谢大人能给我们机会，这次绝不会再辜负大人的期望。”

司徒睿见他样子诚恳, 不像在说谎，面露欣慰道：“你二人即已真心改过, 那就起身说话吧。”

二人忙道：“不敢, 小的是带罪之身，理应跪着说话。”

司徒睿眼含期望道：“只要你二人圆满完成后面的任务，我便当作这几日何事都未发生过，以后仍会将你们视若亲人。”

二人听了倍加感动, 忙磕头道：“大人对小的宽厚仁慈, 小的会牢记在心, 这次我兄弟二人必不惜性命，全力以赴。”

段景毅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很快放下了对刘朗和宋昱二人的戒备。

这两人曾被司徒睿看重，本质上并非坏人, 只是受了静阳王的要挟才不得不就范。

而且从他们和静阳王的交涉中也能看出，二人其实对司徒睿怀有很深的感情，甚至想过把他作为亲身父亲般奉养。

人和人的相处讲究的是将心比心，以心换心, 夫妻之间是这样, 长官与下属之间同样如此。

司徒睿是重情重义之人, 能入得他法眼的下属自然也不会太差。

同样，静阳王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手下笼络住的定是一帮趋炎附势，忘恩负义之徒。

正可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不过这也正为自己随后计划的顺利实施提供了方便。

他命谢虎和穆键扶刘朗二人起身。

二人一愣，没想到带罪之身还能享受到这种待遇，反应过来后忙向他道谢。

他们早就听说过段景毅的绰号“北方狼”，令蛮人闻之胆寒，本以为他和传说中一样是一位张扬凶悍之人。

没想到如今接触下来，却发现他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内敛。

而且他虽官居二品，但对下属却体贴入微，这和静阳王、高思淼之徒的专横跋扈截然不同。

段景毅等二人平静下来后，问道：“高思淼是否在禁卫军内安插了他的人？”

刘朗忙摇头道：“小的敢用人头担保，这个绝对没有。高思淼曾提出派人来协助我等处理禁卫军的内部事务，我们知他此举定是想监视我们，于是不假思索，便断然拒绝了。他起先还想坚持，但见我们毫不退让，也便勉强同意了。我们知高思淼和静阳王一样奸诈狡猾，害怕他明修暗度，这两日特意在禁卫军中加强了排查，结果并未发现有外来人等混入，所以小的才能有此信心。”

段景毅赞赏的点点头，他们在被静阳王以家人性命相要挟的情况下，还敢这般谈条件，便说明是有胆有识之人，这正是随后的行动需要具备的素质。

他又把目光扫向宋昱，见宋昱张了张口，似乎欲言又止，于是温和道：“宋副官有话请讲？莫要有顾虑。”

宋昱忙道：“谢段将军，小的以为高思淼对我和刘兄终归是不信任的，他虽未能在军中穿插进暗线，但必派了细作在军营周围活动，这一点不能不防。”

段景毅胸有成竹道：“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将周围那些细作全部解决了。接下来你们只需按我说的做便是。”

二人听了心中更加佩服，段将军果然明察秋毫，似乎无事能逃过他的眼睛。

接下来段景毅向二人详细讲了自己的计划。

刘朗和宋昱听了连连称是。

……

再说高思淼。

明日辰时便要收缴禁卫军的兵权，按静阳王的指示，此事不能出一丝差错，否则拿他人头试问。

静阳王并不知段景毅已率两千精兵回了京城，还以为他不敢带如此少的兵力贸然前来，定是随大部队一起过来。

他算着日子，觉得自己的大军差不多和段景毅的军队同时到达，到时候定会少不了一场血战。

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得京城者得天下，所以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京城。

他担心高思淼的一万士兵无法担此重任，因此亟待扩充兵力，增加京城防卫，这样一来收缴司徒睿的一万兵力便显得迫在眉睫。

高思淼知自己身肩重任，昨夜同样一夜未眠。

这次收缴兵权需他亲自前往禁卫军营地处理相关事宜，但他无法带大批人马去。他的士兵还有京城防卫任务，他最多只能从中抽出一千人。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需要在出发之前首先确保刘朗和宋昱没有反水。

所以他这几日一直在不间断的派出密探监视禁卫军的一举一动。

按照计划，他昨夜派出去的五个密探，丑时便应陆续回来报告情况的，但直到快寅时都未有一人返回。

他顿感情况不妙，忙又派了五人过去。

一个多时辰后，他后派去的这五人陆续回来了。

五人报告说并未发现前面那五人的踪迹，还说禁卫军外围加强了防备，不但岗哨比以前更密集，军中长官的巡查也更频繁，根本无法进入内部打探消息。

刘朗听了更加生疑，想了想决定先派一名叫乔源的心腹去禁卫军内探探虚实，顺便将刘朗和宋昱喊来问问情况。

若他们心中有鬼必不敢前来，到时只能拿他们全家相要挟，逼他们就范。

乔源得令，很快带着一百人的骑兵来到了禁卫军大营前。

此时李元陶正在防线外围巡查，接到消息，忙出来迎接。

乔源道：“我乃高思淼大人的属下乔源，来者何人？刘副将和宋副将身在何处？”

李元陶客气的回道：“在下李元陶，乃刘副将的左侍卫长。如今刘副将和宋副将正在指挥部整理军册，李某这就带乔大人前去见二位大人。”

乔源点头，骑马带着自己的一百人随他进入了禁卫军军营。

他一路紧握手中兵器，密切观察着周围情况。

见路过的侍卫个个横刀立马，精神抖擞，不禁心存戒备，忙问李元陶道：“李侍卫长，禁卫军内气氛如此紧张，莫非军中出了何种状况？”

李元陶耐心的解释道：“因为辰时便要和高大人交接兵权，刘副将和宋副将担心出现闪失，于是便加强了警备，乔大人觉得有何不妥吗？”

乔源忙陪笑道：“并无不妥，两位副将考虑的很周到，确实应该加强防备。”

两人很快来到了禁卫军指挥部，李元陶将乔源让进刘朗和宋昱所在的营帐内。

乔源抬眼望去，见刘朗和宋昱正坐在一张长桌旁静静的翻阅军册，脸上表情肃穆，忙笑着上前见礼道：“我乃高大人的属下乔源，小的拜见二位副将。”

刘朗和宋昱站起身，见只他一人进来都面露疑惑。

刘朗开口问道：“辰时马上便到，为何只你一人前来，高思淼大人呢？”

乔源忙解释道：“高大人临时有事脱不开身，交接兵权的事可以暂时推后一些。乔某此次前来是有些别的事，此处不方便说，高大人想让二位长官去军中密谈。”

二人听闻双双皱起了眉头，事情果然如段将军所料，高思淼提高了警惕。

刘朗略一沉吟便对宋昱道：“宋老弟，如今关键时刻，禁卫军内不能无人驻守。我去见高大人，你留守，你看如何？”

宋昱点头道：“刘兄放心，有我在，禁卫军不会有事。”

刘朗快步出了营帐，骑上自己的坐骑，对乔源道：“乔大人请吧。”

乔源看了看他身后，疑惑道：“刘副将要孤身前去吗？要不要带上几名侍卫？”

刘朗勒住马缰，紧张道：“乔大人如此说是何意？难道高大人会对刘某不利？”

乔源方知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刘副将说哪里话？高大人是守信之人，怎会对刘副将不利？”

刘朗长舒一口气道：“那便好，刘某也料想大人必是守信之人。等刘某交出兵权，便和一介布衣无异，大人也犯不着再为难于我。如今刘某只有一个愿望，那便是早日和一家老小重逢，回乡做一个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农夫也便知足了。”

乔源笑道：“刘副将请放心，高大人必会成全于你。刘副将，请吧。”

两人很快上路，半个时辰后便到了高思淼的军中。

乔源让刘朗先在帐外等候，他自己则进去禀告。

刘朗点头应允。

乔源进入营帐，此时高思淼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见他进来，忙让他把在禁卫军中的见闻仔细讲来。

乔源把见到的一切，包括与李元陶和刘朗的对话全都讲了一遍。

高思淼听完并未打消心里的顾虑，乔源的所见所闻说正常也正常，说不正常也不正常，他一时也失了判断。

后想了想觉得若想弄清真相，还需见了刘朗才能分辨，于是吩咐乔源快把刘朗叫进来。

刘朗大步入内，高思淼笑脸相迎，亲自招呼他看座。

刘朗故作不解道：“说好的今日辰时大人带人过去接手兵权的，但如今辰时已过，大人不但没有前往，反而找刘某过来，到底是何意？”

高思淼本来还想再和他客套几句，见他直奔主题，干脆也直截了当道：“既如此，我便直说了。我怀疑禁卫军昨晚出了些状况，刘副将总该向我解释一下吧。”

刘朗故作吃惊道：“禁卫军内出了状况？刘某不明白大人的意思，请大人明示。”

高思淼突然冷下声音道：“刘大人莫要和我耍花招，别忘了你一家老小还在我手上。”

刘朗听闻脸色突变，慌忙道：“大人想将我一家老小如何？刘某囚禁司徒大人，拱手将禁卫军兵权交由你，全都是为了救我的家人。高大人可不能不讲信用啊。”

高思淼见他怕了，才稍稍有些放心。

如今最担心的便是他豁出去，无所在乎，那样便没了拿住他的把柄。

如今他心里还想着他父母妻儿，事情便好办多了。

他故意沉下脸道：“如今不讲信用的并非我高思淼，而是刘副将和宋副将。实话对刘副将说吧，昨夜我派了五个探报到禁卫军周围，说好的今早回来禀告的，但如今却一个都未返回。刘大人，你该如何解释此事？”

刘朗怔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道：“原来那五个细作真是高大人派去的？”

高思淼听闻警惕道：“这么说你知道那五人的下落？”

刘朗冷笑道：“自然知道，我把他们杀了。今日辰时便要交接兵权，刘某不想生出旁的事端，于是便加强了禁卫军的外围守卫，并派出一千多人仔细搜查了周边的环山和灌木丛，不成想果真搜出了五个细作。

他们倒是说过是高大人派去的，不过刘某并未相信，觉得他们更像是太后的人，事到如今，也无心仔细探查，于是便干脆将他们都杀了。

如今听高大人说起，才知他们并未骗我。高大人果然信不过我和宋昱，难道是担心我们会不顾一家老小的性命背弃你我先前的协定吗？”

高思淼见他面带愠怒，心想如今兵权还在他两人手中，自己还不能太过强硬，于是陪笑道：

“刘副将莫要多心。我已打听过，你和宋副将是军中有名的孝子，对妻儿也是多加疼爱，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我如此做并非为了监视你二位，而是想替二位防备太后和段景毅的人。如今这两人都是王爷的死对头，不能不防啊。”

刘朗听了拧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叹气道：“高大人的意思刘某明白。此事已过去，刘某不会放在心上。如今我和宋昱只想尽快完成交接兵权事宜，然后带着一家老小回乡种田，从此再也不过问京城政事。”

高思淼安慰道：“刘副将稍安勿躁，交接兵权前，我还需弄清些事。”

刘朗问道：“高大人还想知道何事？”

高思淼道：“你刚才说把我的五个探报都杀了，我想知道他们尸身在何处？”

刘朗很快道：“那五人的尸身是我亲自带着士兵埋的，就在禁卫军军营东南侧的灌木丛中。高大人若想去看，我可以带你去。”

高思淼倒真想过去看看，但仔细一想，那片灌木丛离禁卫军军营不过百米之遥，若刘朗和宋昱果真反水，他去了便是自投罗网。

找五个密探的尸身而已，自己犯不着冒这个险。

他想了想喊过乔源道：“你随刘副将去禁卫军附近的灌木丛走一趟，记住要将那五人的尸身拉回来供我检查。”

乔源得令，很快带上一百多人跟着刘朗去了那片灌木丛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