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外,风雨停了下来。
缭绕着暗香的寝殿内,被熏得缓缓的。
只不过,此时杨蜜的内心,却不怎么暖和。
从皇帝口中蹦出来的新奇顽意,听完以后,她脑海中稍加一想,便已知晓这些都是增添女子闺中情趣用的物品。
满心皆是担忧之意的她,已经没了心思去管皇帝到底是从哪学来的这些知识,现如今她特别怕的是……
眼前这位有着雄才伟略的年轻皇帝,别再成为唐玄宗武皇帝或是晋世祖武皇帝这一类饱受争议的帝王。
《史书》中有记载,这两位在亲政前期,都是虚心纳谏,用人唯贤,营造出开元盛世和太康之治这种天下康宁的升平景象。
问题是,聪明神武的这两位帝王,他们在位后期,于后宫生活这一方面,可是变得愈发安逸享乐,终日荒淫无度,更是传出了随蝶所幸和羊车望幸的历史典故。
通读史书的杨蜜,不由自主地便将眼前她心心挂念的皇帝,与这二位帝王做了一下比较。
同样是年少有为,在好色这一块嘛,貌似也挺相似的……
“这这那那吞吞吐吐作甚?心中有什么事,直接说来与朕听听即可,朕不会怪你的。”
看着杨蜜一脸担忧的神色,王迪知晓她又考虑到一些自己不曾注意到的地方。
他很想听听,这个美娇娥又会拿出什么警示言辞来劝诫自己。
“陛下,奴婢说了,你可不许怪罪于奴婢啊。”
撂下笔,转过身来,杨蜜看着皇帝没有任何不悦表情后,双臂轻轻搂住皇帝,缓缓说道:
“陛下诞膺天命,以抚方夏…您有异于常人的超世之才,奴婢刚刚见了那叫人羞煞的物什以后,有点担心您会变得像唐玄宗武皇帝或是晋世祖武皇帝那般……”
言语至此,杨蜜止住了话头。
有点出乎她预料的就是,皇帝虽然知晓她口中的晋世祖武皇帝是何人,但除了名字以外,皇帝对其可谓是知之甚少。
“唐玄宗李隆基,朕还比较清楚的。晋世祖武皇帝…司马炎嘛,他做了什么事,你拿他来与朕比较?”
一提到唐明皇,王迪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来的,就是杨贵妃、高力士、安禄山之爪和安史之乱这些词语。
至于晋世祖武皇帝司马炎……
如果不是原主有限的记忆,压根都不知道这个人名的王迪,对晋朝的唯一概念,就是从‘秦汉三国晋统一’这句朝代顺口溜里懂得,是晋这个朝代,结束了纷乱三国时期的分裂格局。
除此之外,便再无任何印象了。
“陛下,您稍等,奴婢取来书籍您一看便知。”
缓缓起身,杨蜜迈着婀娜步伐去了偏殿取书籍。
之所以没有直言,说白了,杨蜜还是害怕皇帝怪罪于她。
这些日子以来,越是被皇帝恩宠,在与皇帝交流的言辞间,她是变得越发谨慎。
仅是过了片刻功夫,取回几本书籍的杨蜜,轻车熟路在皇帝怀中找好位置以后,她将书籍翻到其中一页,指与皇帝观阅。
“我道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你是担心朕会像李隆基还有司马炎那样,变得奢侈好色,荒淫无度?”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迪已将史书上记载的资料看了一遍。
对于李隆基和司马炎这俩同行兄弟,他目前只佩服一件事情,那就是……
在他们的后宫当中,竟然塞满了上万名妃嫔。
就算换着花样的一天临幸一个,这也得耗费将近三十年的时间,才能达成万人斩这一成就。
本来呢,王迪以为御女三千白日飞升的黄帝已经够牛逼了……
现在看来,这俩长了一副铁腰子的同行,已经是奔着白日成仙的目标而去了。
对此,王迪只想说,这俩哥们简直就是吾辈楷模啊!
“陛下,奴…奴婢只是给您提个醒,并未有那个意思。”
即便已经察觉到皇帝心情没啥变化,杨蜜还是不敢直言劝谏。
她只是希望皇帝能够以史为鉴,从现在开始就好好约束自己,别再过几年或是等到人老了,落得个褒贬不一的坏名声。
毕竟,普天之下,除了皇帝他本人,谁还能管得了他呢?
“荒淫无度且不提,奢侈好色嘛…在朕看来,这种优良品质,是不能被视为缺点的。”
看着眨了眨眼满脸露出疑惑问好表情的杨蜜,王迪胡诌八扯继续言语道:
“大蜜蜜你想想,奢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于国于民也是一件好事啊。”
“想要奢侈…如果不偷不抢的话,首先你得有本钱才行。没有银钱,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何谈奢侈一说?”
“当然了,朕身为坐拥天下的一国之主,肯定是不缺这种本钱的。但是呢,如果不想搞得民怨沸腾国破人亡,朕得从正当途径,来满足自己实现奢侈的这一小目标。”
“怎么实现呢?你想想朕列出来的那些强国赚钱妙招,不就是这样嘛!既能强国,也能富民,还能满足皇室奢侈的吃穿用度。”
“还有一点就是,奢侈这种好习惯,可是涉及到了商业经济学。”
言语落罢,压根就不懂什么商业经济学的王迪,为了组织接下来要讲的话语,他眼神示意怀中的美娇娥端来香茗润润嗓子,好争取点时间仔细琢磨琢磨。
在皇帝抿茶润喉之际,有点被绕蒙圈的杨蜜,壮着胆子直视皇帝的双眼。
与皇帝四目相对一息过后,让她有点失望的就是,自己并未在皇帝眼神中察觉出有任何逗笑之意。
至此,杨蜜已经分不清皇帝到底是在胡说八道,还是真地在阐述某种自己所不知晓的真理。
续上茶水,重新钻回皇帝怀中,杨蜜很是疑惑地问道:“商业经济学?”
“没错!商业经济学…听朕慢慢给你掰扯掰扯。”
“你想想,朕若是天天换一件新的锦衣,刨除下面办事的人巧取豪夺这一类的存在,仅此一项,是不是会带动种桑、养蚕、织锦这一系列的生产活动?”
“再加上一年到头来,如果多数的锦衣都被购入宫中,民间的锦衣价格是不是就会提升许多?价格提升了,桑户和织户到手的钱,相应的也会增加许多。”
“如此这般算来,朕以银钱换锦衣…朕满足了奢侈之欲,中间办事的人还能从中捞点油水,下面的桑户和织户还可获得较高的银钱报酬来养家糊口。甚至是,手中还有富余的银钱来置办其它物什,又带动了其它生产活动。”
“此举,你说说,于国于民难道没有益处吗?”
“反过来讲,如果朕像带头节俭的太祖高皇帝那样,一年才换一件锦衣,上行下效以后,桑户与织户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吧。”
“况且,这仅仅只是衣食住行当中的‘衣’而已。只要施政得当,不出现严重的中饱私囊问题,没有过多损害底层百姓利益的事情……”
“依朕所见,朕越是穷奢极欲,下面的人,会变得愈发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