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谁先说起的,某只知道现下在城里已经传得到处沸沸扬扬了。”
宋均一口气说完,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永宁城有五十万余人,除了极少数的权贵和少数的富户中户,受雪灾困扰的起码还有四十五万人,二十余万户。
而他们目前为止救济过的,仅有千人,还不到百分之一。
但这个发炭赈.灾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必定会找上门来。
因为这些人家里或许不缺过冬的粮食,却必定没有准备足够的柴炭。
原价二百文一称的炭价,本就不是一般百姓能用得起的。
累日积雪,外头的天气已经冷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家里没有炭火,连灶台都烧不起来,这日子谁能受得了?
二十余万户,就是一家只取五斤炭,抠抠索索用个两三日,那也是上百万斤了。
杨明上哪给他们弄这么多炭出来?
拿不出来,那就是言而无信,前面营造的善人形象,马上就崩塌了啊。
好家伙,真是一点都不让他意外啊。
杨明拍了拍还透着墨香的契书,冷笑道:“消息是宋宏放出去的,我早就猜到他们会有这么一手了。”
宋均愣了愣:“方才发生了何事?”
杨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宋均顿觉遍体生寒:“他们是故意要让先生签下契书的?若是明日我们拿不出赈.灾的石炭,他们就会将契书宣扬出去,让我们声名扫地?如此说来,那
两万称炭火,炭行也必然是不会给我们了。”
“错,不是不给,是晚些给。这契书若是失效了,他们还拿什么造谣呢?”
宋均看着杨明胸有成竹的模样,双眸闪亮道:“那想来先生是将计就计了?”
杨明两指夹着纸片,得意地笑了:“不错,他们欲擒故纵想让我签下契书,好造谣说我们手里有炭火,却不肯拿出来赈.灾。”
“而我,也正巧需要这纸契书,好逼他们承认,他们仓库里真的没有石炭。”
宋均听得似懂非懂,杨明却没有跟他仔细解释,他在等尉迟林虎。
永宁城里除了武定侯府和秦府外,还有十三户人家交了定金要装暖房,正在挖地道赶工中。
尉迟林虎忙得脚不着地,收到杨明的传召,才急急忙忙赶回来。
两个人对着永宁城的地图嘀嘀咕咕地研究了起来……
“此处是否靠近武定侯府?挖过去要多久?”
“一个时辰。”
“这里离齐王府倒是挺近的,一个时辰够了吧?”
“多了,半个时辰足以。”
“还有这里和这里,你看看哪家离得近,规划一下,争取一夜搞定,迟则生变。”
“呵呵,敢跟老子要七十万两?老子偏要零元购!”
……
绍定二十三年十一月二十日。
一大清早,炭行门口和往常一样围满了人,一个个着急地翘首以盼,想看到炭行开市的消息。
而炭行里,陆二和钟三也在翘首以盼,等待宋大带回官府旬
估的消息。
所谓旬估,就是每到旬日,三司和永宁府衙的官吏聚头,召集各行的领头人,根据当前市场的货物品质,分成上中下三等,再给出接下来十天市场的指导价格。
当然实际交易中,可以根据情况在指导价的基础上略有浮动,只要双方认可立券,官府即承认交易合法。
不过,想以旬估价格的十倍百倍卖出,是决计不成的,这是扰乱市场,若是被官府查到,视情节严重性,处以流放、极刑不等。
炭价原本一直是二百文一称上下,上一次旬估因为入了冬,也只得二百一十文。
这么冷的天,运河都结冰了,外面的炭进不来,城里的人出不去。
这百年难遇的好时机,炭行的人怎肯贱价卖炭,他们宁可关门关几日,就是为了等上头疏通关系,拿到个合法合理的旬估价格,才好卖炭。
直到午后,宋大才坐着马车回来了。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顺着后门直接上了二楼,刚进屋便红光满面道:“十两一称,殿下诚不欺我也!”
陆二兴奋地握紧了拳头。
他在炭行做了二三十年,还是第一次拿到这样的价格。
“仓中还有七万两千称炭,这便是七十二万两啊!足足七十二万两啊!”
宋大也控制不住情绪,兴奋地念叨了起来。
卖炭本不是什么暴利的买卖,寻常的光景,一个月能卖不出一万两,即便是寒冬这两个月,要能卖出五万两银子,那就算是顶
了天了。
这一波,几乎能抵得上十年的收益了。
“这雪要是能再多下几个月,老夫尽可以颐养天年了。”
“可惜了,早知今年会下雪,就该再多进几船炭。”
宋大和陆二浮想联翩,钟三缩在一旁,脸色虽有些激动,但想到外面那些受寒的百姓,他还是无端端觉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