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济一愣,瞧着杨明的眼神有些纳闷。
他只是个钱粮官,算不上什么大官,对杨明的身世背景自然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杨明如此年轻,却能统率军队,一定是有后台的。
所以他便误解了某些事情。
他急忙打哈哈道:“没有什么规矩,是卑职糊涂了。那不知大帅唤卑职前来,有何贵干?”
但杨明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这家伙一上来就送礼,摆明了有什么猫腻。
他挑了挑眉毛,夏侯豹便瞪大了眼睛,粗声粗气道:“好你个鳖孙,我家少主问你有什么规矩,你还不从实招来?”
他长得本就凶恶,这一下故意要吓人,更显得无比凶狠。
富济一下就被吓到了。
他啪的一下跪到地上,磕头道:“卑职不敢不说,只是此事乃是军中约定俗成的规矩,大帅既然不知,还是不知为妙,免得,惹火上身啊。”
杨明还没开口,夏侯豹这急脾气先爆了:“啰啰嗦嗦,莫不是瞧不起你夏侯爷爷这双铁拳不成?”
“说说说,小人这就说。其实小人说的规矩,只是个惯例,掌军的大帅历来到军中,都要抽一到二成的军费。”
富济小心翼翼道:“但这一次不知道上头出了什么差池,这军费到小的手里,便只有八成了,不仅属于大帅的份,已经叫上头抽走了。”
“而且小人发了开拔费后,账上所剩无几,确实不能再孝敬大帅了。小人若是不紧巴巴地管着帐,只怕剩下的路都不好走了,总不能叫将士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吧?”
杨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早就听说过,大兴的官场腐败,军队也腐败。
吃空饷、私吞军械、倒卖军备的事情屡见不鲜。
但是没想到,连出征打仗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还要过一手。
出征的军费包含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这五万人打仗路上吃喝拉撒要花的钱粮。
一部分则是开拔费,也就是提前预付的工资,再加上一点激励他们奋勇作战的奖金。
这年头当兵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全都是奔着钱来的,不给钱叫人卖命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圣上选定神武军去平叛的时候,便已经把开拔费发下去了。
大抵是五万人三个月的工资,再加几万两的嘉奖,再算上吃喝拉撒要用的钱粮,总军费应该在二百二十万两。
其中工资占了大头,普通的禁军士兵,一个月工资十两银,三个月便是三十两,五万神武军加上中高层将领的工资,差不多是一百六十万两。
而吃喝按每人每月二两,三个月六两,也就是三十万两。
剩下的三十万两,就是其他零零碎碎的开支了,比如说武器、盔甲磨损了,要临时更换,就从这笔钱出,还有军队里请客吃饭等等,大概也是从这笔钱里出。
本来呢,这笔钱应该算是比较宽裕的。
但现在富济却告诉杨明,这二百二十万两,已经被人吞了两成,到他手里就只有一百七十六万两,然后再除去开拔费一百六十万两,剩余十六万两。
好家伙,伙食费都被对半砍了啊!
杨明脸色黑成了锅底,忍不住问道:“这也是规矩吗?连伙食费都要私吞?”
富济委婉道:“是不是规矩,得看大帅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这不算是个既定成俗的规矩,有黑心的大帅会伸手,也有稍微不那么黑心的不伸手。
杨明对大兴的失望又多了一层。
算了,现在计较这个也没意思。
他拧着眉头问道:“伙食费现在只有十六万两了,将士们能吃得饱饭吗?”
“能,怎么不能?原先一人一个月二两银,那是按大鱼大肉的标准来的,现下没办法,只能把羊肉改成鸡鸭,大块肉改成肉糜,上好的白米改成下品米,但总不至于叫人吃坏了肚子,也不至于叫人吃不饱肚子。”
富济无奈地摇头道:“说来卑职在上四军都呆过,除了武定侯带的兵,也就数神武军指挥使端木将军厚道了,他从不曾克扣过军粮,只不过户部拨的钱粮,从枢密院走一道,再到军中,已然是少了一大截了。”
“所以卑职属实拿不出更多孝敬了,请大帅海涵。”
富济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说两件事,第一,神武军很穷,所以他没有沾到什么油水,第二,这件事不关他的事情,希望杨明不要为难他。
“本帅对军中之事不甚了解,此事本帅暂且信你,今日叫你来,也并非是想向你讨要好处。”
杨明把装了二百两银票的信封又丢回去给他。
富济愣了愣,十分意外。
二百两虽然不多,但蚊子腿也是肉啊!
他从未见过有哪个将军,会把到手的肉吃不下去的。
除非,他另有所图。
他顿时有些警惕道:“那大帅究竟意欲何为,还请明示。”
杨明问道:“嗯,若本帅自己出钱,犒赏三军,是否违规?”
“这谈何违规,这实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