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能听出来,杨明的意思不仅是让圣上赦免柳叔俭的告密之举,而是让圣上赦免柳氏全族被柳公卿牵连之罪。
而杨明愿意付出的代价是,这场大胜。
他用的词语是换取,这便有些激怒了朝中的大儒。
周耕读怒骂道:“大胆后生,不知天高地厚,你是朝廷钦点的平西兵马大元帅,为朝廷征战沙场是你的本分,取胜亦是理所当然之事,岂有拿来跟陛下讨价还价的道理?”
这是这个时代最正统的儒家思想,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忠君爱国是本分之事,如果做好了得到赏赐是天恩浩荡,而如果做不好被责罚,就应该万死以谢罪。
但杨明却不吃这一套。
他据理力争道:“陛下,臣尝闻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微臣视陛下为君父,才敢斗胆与陛下讨价还价。”
“陛下若视微臣为子侄,能否满足微臣这小小的心愿,免去柳氏的罪责。”
“柳氏长房,柳公卿一家犯下通敌叛国的大罪,但柳氏二房我岳父柳公绰一家又何其无辜?
我岳父当初若非为了替陛下安定人心,又何必冒险从北地跑到江南?”
杨明的话,让宋赵广陷入了沉思。
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作为一个皇帝,宋赵广也许并不算非常出众的那种,但是他的确是个仁德之君,能够听得进臣子的进言。
他看看杨明,又看看宋宏。
宋宏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便老实本分了下来,站在那里眼观鼻口观心,像是一点都不在乎皇帝究竟会怎么判。
反正无论如何,他这个太子之位暂时还没有人动他。
只要他能保住太子之位,来日方长。
杨明则是一脸诚恳地看着宋赵广,磕了三个响头道:“陛下,我岳父年事已高,近年来屡次病倒,数次在鬼门关徘徊,微臣什么都不要,只求陛下赦免柳氏全族。”
这一场大胜,若是真要册封起来,杨明身上的官爵起码得加封个七八级。
包括死去的母亲和还未过门的妻子,都能得到诰命夫人的封赏。
至于别的赏赐,就更是不用多说了。
而现在,杨明自愿放弃了这一切,只为换取柳氏全族免去贱籍。
宋赵广喟叹道:“杨郎,何至于此啊。朕,朕答应你便是
了。来人,拟旨,赦免柳氏。”
杨明如释重负。
杨重却禁不住絮叨道:“亏了,亏大了,挽救了帝京这么大的功劳,竟然只是拿来换取柳氏免去贱籍,亏大了啊明儿。”
此战虽然没有杀多少人,但是意义实在太重大了。
光是李贵旭带来的三万匹战马,就能让大兴暂时摆脱无良马的困境。
更别说这还是大兴南迁以后,第一次打了这么大的胜仗,无异于给满朝上下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军人以战功为先,也无怪杨重觉得亏了。
但杨明并不这么想。
这一仗胜利,不在于得到了多少奖励,而在于他又截胡了宋宏一回。
宋宏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必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蹦跶不起来了。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让皇帝收养宋均,再顺理成章将宋均变成太子。
换句话说,他已经从被迫防守到了可以有余力反击的阶段了,这便是最大的意义。
而且还拔除了几根隐藏的钉子,免去了后患之忧,这让杨明已经很满意了:“爷爷,咱们家二百余年,立下了那么多汗马功劳,什么大胜全胜,您还稀罕吗?”
“老夫自是不稀罕,但老夫
替你稀罕啊。”
说到底,杨重还是心疼这个侄孙,瞎忙活了几个月,千里疾行,骑马骑得连大腿都磨破了,最后啥也没落着。
哦不对,杨明继承了北武王的爵位。
但这本来就是他们家的,跟这场仗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杨重怎么想都觉得吃亏。
宋赵广冷静下来想想,也觉得这样不行。
哪有人打了一场胜仗,什么都没得到的啊。
这传出去,岂不是真坐实了他刻薄寡恩了?
“杨郎,朕已下旨赦免柳氏。但你立下这等奇功,朕一定要赏。说吧,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杨明也不客气了。
“臣,要为众将请功。”
“一是神武军指挥使,端木炎,若非有端木将军从旁协助,此战绝无可能胜利。”
“二是杨某的家臣,名曰上官云龙、尉迟林虎、夏侯豹,皆是忠义之后,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无他们足智多谋、骁勇善战,此战更是无从说起。”
“其三,是蜀郡兵马钤辖,去岁连中三元的钱进,李贵旭意在帝京一事,便是钱兄向微臣通风报信的。如果没有钱兄报信,微臣只怕就赶不上救驾了。”
“
其次还有龙威军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