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布行就小小一个门面,位于长街东侧的坊巷口,比不得长街上人来人往,再加上几天大雪,路面打滑,过来这边的人也就更不多了。
布行开在这,多少有些萧条。
云柳跟在玉君身侧,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句:“怎么是这家?”
玉君杏眼眨了眨问:“这家怎么了?莫非来不得?”
“也不是来不得,姑娘有所不知,这家布行都是给大户人家的下人们做衣服的,没什么好布料,也都比较便宜,以姑娘的身份……大奶奶怎么会让江嬷嬷领你来这家?”云柳暗暗替姑娘不值。
姑娘好歹也是府里辈分最高的。
大奶奶再看不起,也不该让姑娘来这家选布料。
这不等于是把姑娘当下人看吗?
玉君却只是笑笑。
没说什么。
就许氏那点小心思,她早就摸透了。
许氏容不下她,自然不会听林文远的话带她去挑什么好布料,看她软弱温善,随便用几块布打发罢了。而且这种给大户人家的下人们做衣裳的布行,布料都很低端,所以任玉君怎么挑,也挑不出几匹值钱的。
许氏正是这样想的。
江嬷嬷领着玉君进去,那店家认识江嬷嬷,笑
脸相迎把人迎了进去。
都说做布料生意的,客人进门先看衣服。
江嬷嬷穿的是素软缎,中等布料,在府里地位不低。
云柳穿的是棉麻料,丫鬟穿的。
再看玉君,她穿着绸布做的长袄,料子虽然是好的,但因为放久了有些泛旧,比江嬷嬷身上的素软缎看起来还低廉,不过玉君生得漂亮,那料子再不好,穿在她身上却堪比织锦,高贵优雅,不染半点俗气。
因此那店家也就多看了玉君两眼。
店家让伙计给她们送上茶水,热情的问:“江嬷嬷今儿这么早,想选点什么布?”
江嬷嬷却用眼神冷冷的点了下玉君:“这是我家姑娘,过来挑几匹布料做衣裳,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拿出来让我家姑娘挑一挑。”
林家的姑娘?
那店家睁着眼,又上下打量了一圈玉君。
林家在朗州可是世家,府里姑娘们穿的不是云锦,就是织锦,可没见过穿绸布的姑娘,而且他家卖的都是下人们穿的布料,怎么江嬷嬷领着她家姑娘来这里挑布。
但有生意上门,哪有不做的道理?
“姑娘来的正是时候,昨天店里刚到一批好料子,花色也好看,姑娘肯
定满意。”店家说着就招呼伙计把新到的布料从库房取了来。
一共两匹。
一匹桃粉色的花软缎,一匹浅青色的古香缎。
是店里目前最好的。
江嬷嬷伸手摸了摸那布料,倒也满意,便与玉君说:“姑娘可喜欢?这两匹布都不错,做冬衣够了。”
玉君没有回她,一双清澈的明眸在店里转了转,红唇轻扬了下,问江嬷嬷:“嬷嬷,大奶奶当真说了,任我挑?”
“自然。”
“店里的都行吗?”
“只要你看中,都行。”江嬷嬷之所以这般豪言,因为知道这家布行的布料都不大好,而且便宜,做的也都是些低端生意,玉君再怎么挑,也挑不出几个钱来。
“嗯,有嬷嬷这句话,那我就随便挑了。”玉君开心道。
江嬷嬷眼神含针,就不信她能挑出个花来?
屁大点店,能有什么好货!
玉君也就不客气了,摸了摸摆在展柜上的那匹花软缎,问店家:“东家,这是花软缎中的哪种?”
店里想都不想就说:“这是花软缎中最好的交织缎,做适合做冬衣了。”
“是吗?可我摸着怎么像是人丝的?”
“姑娘说笑,交织和人丝价格
都不一样。”
“可这匹缎子确实是人丝缎啊。”玉君将布扯出来覆在手背上,一边说,“人丝和交织看起来一模一样,不懂行的人是分辨不出来的,但是内行人放在手上一模便有区别,人丝与交织相比,料子要厚重些,不仅手感偏硬,强力也较差,摸在手里有轻微的磨砂感,而且人丝的丝线在光线下会泛光,不够轻哑,做冬衣也不够暖和。”
店里听着听着,脸色便青了。
显然戳中了他做生意的小把戏。
玉君眼眸温柔,说话也斯斯文文的,见店家脸色不好看了,继续说:“做生意讲究诚信,东家怎么能拿人丝当交织卖?难怪东家的生意做不大。”
那店家被她说得十分尴尬,满面透红,恨不得往地下钻,却又只能硬着头皮说:“姑娘,小本买卖,诚信经营,我怎么会拿人丝当交织卖?”
“那不如请个行家来验一验?”
“不不不……不必了吧。”店家笑容僵硬,忙摆手,脸上一阵心虚道,“应该是伙计收货的时候弄错了,姑娘识布,下回我们注意。”
便是承认了这料子是人丝的。
云柳在旁边听了,又气又夸道:“姑娘真厉害……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