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大雪停了。
到了腊月二十五这天,乔老太爷的七十大寿宴。
林文远携家眷们前去祝寿,许氏特意喊了玉君,让她和林芷烟同乘。
林二爷和林三爷没去。
出发前,林芷烟在府门口瞥见了父亲身边的一道身影。
那身影背对着自己,肩背单薄,腰身修长,伫立在马车旁玉树临风。
待那人侧过身来。
林芷烟心口一紧,倏然羞涩。
商亭羡身着银灰色长袍,披着雪白的大氅,衣袂飘飘的站在雪地中,他生得丰神俊朗,有一种羸弱优雅的好看,身上带着文人的风骨,也有着侠客的风姿。
这样的美男子,哪家女子不得为其疯狂?
许是注意到了林芷烟灼热的目光,商亭羡深邃的墨眸冷冷的看了过来,却是绕过林芷烟,看向了玉君,而后又将目光移到她被谢棠划伤的手臂上。
只此一眼,便又收回了目光。
上了马车,林芷烟还羞意未褪。
时不时掀开车帘朝前面的马车看。
“爹前几日说府里来了一位贵客,住在新园子里,可就是你隔壁吧?”林芷烟故作镇定,向玉君探口风。
玉君坐在她对面,将她心底的小心思窥探
得明明白白。
却懒得戳破。
“不大清楚,我这几日未出门。”
“也是,这几天大雪,大家都闷在院子里。”林芷烟狭长的凤眸扫过她手臂一眼,调转话头关切的问道,“你手上的伤可好些了?”
“没什么大碍了。”
“谢棠自小就这样,做事不顾后果,我原以为她再胡闹也不敢做出杀人的事来,幸好没出什么大事。万一……那把剪刀划到你脸上,叫你往后还如何见人。”林芷烟盯着玉君那娇嫩美艳的脸,语气里是惋惜,眼神里却是嫉狠。
谢棠那废物,怎么就没真划破这张脸?
林芷烟故作气道:“这次该让她长长教训,免得往后出去败坏我林府的门风。”
玉君没做声。
她看起来像惊弓之鸟,脸上还带着后怕。
林芷烟拍拍她的手:“别怕。”
乔府门口门庭若市,前来拜寿的人络绎不绝,乔老太爷的儿子乔岐山特意从京城赶回来为老爹办大寿,一早领着家眷在门口迎接客人。
见着林文远,乔岐山上前作揖道:“林兄,许久不见了。”
林文远也作揖回礼,老友相见,心中热泪,道:“上次一别有五年了吧,乔兄在京城,
一切可好?”
“朝堂为官,不谈容易二字。”
“懂。”
“林老太爷过世,我未能赶回来,实在……”乔岐山叹气,作了一揖以表歉意。
林文远拍拍他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乔岐山现任朝廷礼部员外郎,几十年如一日恪尽职守,是个堂堂正正的好官,但也正因为如此,官场水深,难以晋升。
当看到林文远身后侧的商亭羡时,乔岐山面露惊讶,又立刻掩去,赶忙过去抬手鞠躬:“世……”
商亭羡扶住他参拜的手,及时提醒道:“乔大人,商某久病不愈,特来朗州修养,多亏有林大人招待,现在住在他府上。听闻乔老将军今天过大寿,便不请自来了。”
话音刚落,青野将一份贺礼送上。
小厮本要过来接,却见乔岐山亲手接了过去:“商公子大驾光临,为家父祝寿,小府鄙陋,荣幸才是。”
户部员外郎,却在一个江湖小生面前毕恭毕敬。
旁人看了,不由好奇商亭羡的身份?
站在后面的林芷烟挽着母亲许氏的手,轻叨了句:“娘,父亲这位贵客,怕是个上上客。”
许氏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你仔细些。”
林芷烟懂
母亲的意思,那抹着口脂的唇,透着娇羞的笑。
听到母女两的对话,玉君在一旁笑而不语。
府中设有寿堂,寿堂南墙上挂有红绸,上书“寿”字,两旁挂寿联,上悬寿幛,寿堂地上铺设红地毯,寿堂正面的墙壁之下摆一张方桌,方桌上面摆放祝寿用的寿桃、水果和寿烛。
寿堂两边则摆放客人坐的椅子。
寿堂出门左侧有间宽敞的堂屋,供前来祝寿的人小息。
此时乔老太爷乔禀满头白发的坐在寿堂正位上,他年纪大了,眼睛花了,又时常犯糊涂,脑子里的记忆也浑浑噩噩。
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得了痴呆症。
这种病,时好时坏。
不过今天大寿,他老人家倒是满面红光。
看起来精神不错。
很多晚辈们进来向他祝寿,他脑子糊涂,几乎都不认识了,便捋着胡须夸他们乖。
只要是男娃娃来祝寿,他就劝他们弃文从武,将来上战场洒热血。
是女娃娃就劝她们习武傍身,必要时也上战场洒热血。
再小一点的晚辈,就会抓一把糖果给他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