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德昌赌坊,张小石急了,忙矢口否认:“林三爷,你什么意思?你们墨渊轩卖假画,关德昌赌坊什么事?”
“你为德昌赌坊的东家办事,朗州人人皆知,近日我想关了字画行,在城中开赌坊,想必你东家已经收到风声了,怕是担心我抢他生意,就故意派你来我这闹事,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吧。”林孝之袖子一甩,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他娘的,你卖了假画给我,还想反咬我一口。”张小石对着县丞大喊冤枉,“刘大人,明鉴。”
刘青云坐在高堂旁的一张案台后,神色严肃的看着林三爷道:“你说这幅假画不是你们墨渊轩的,可有证据证明?”
“我墨渊轩卖的《秋山狩猎图》乃是王重阳的真迹,挂在店里已经有十年了,可这幅《秋山狩猎图》不管从沉色、纸张新旧还是保存的状态来看,都像是才画完没多久的,张小石,根本就是你从我这买了真迹后,故意拿这幅赝品来找茬。”
张小石啐了一口:“谁不知道你林孝之做生意做得亏了一屁股账,拿假画当真画卖,有什么稀奇的。”
“你!”林三爷气得捏拳,“我再混,也干不出这种事。”
“肃静。”刘青云低呵
道,“若墨渊轩当真卖了赝品,赔钱就是了。”
“刘大人,赔钱是小,可我墨渊轩不担这种烂名声!”
“但是你口空无凭,本官很难信服你。”
“字画出了店门,再返回来讹人,竟还要我认,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刘大人,你若分辨不清,就请那位方大人出来。”
“方大人有要事在身,这种小案,劳烦不上他。”刘青云沉着脸道,“本官也不希望此事闹大,你们若能私下解决便解决,若不能,本官就只能罚你们墨渊轩赔钱给张小石,息事宁人吧。”
刘青云的天秤显然歪在张小石那边。
林三爷急了,正要开口……
一直默不作声的玉君抢先道:“我看这幅画的画风笔墨,倒有几分眼熟。”
她声音轻如落珠,柔如绸丝。
数道目光看向她,她缓缓走到那副画前,道:“我若没看错,这幅画应该是妙笔鬼生桃斑石所画,没想到他老人家还活着呢。”
听到桃斑石这个名字,张小石神色愕然,连带着脸上那道疤都跟着抽了几下。
林三爷看玉君的眼神,仍是厌恶,但眼下只是皱皱眉道:“你说这幅赝品是桃斑石画的?你怎么认出来的?”
“我曾见过几幅
桃斑石的画,看笔墨是有些像,一直听说此人最擅长临摹大作,而且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这幅画若真是他画的,那这画功着实令人称赞。”
林三爷再重新看那幅画,细看很久后,点头道:“确实像他的笔墨,这人就在南角巷摆摊。刘大人,何不将桃斑石带来问话,就知道究竟是我墨渊轩卖假画,还是张小石这家伙恶意诬陷。”
此时张小石脸色青沉,明显慌了。
刘青云看向张小石,两人对视,有种道不明的暗道在里面。
几个衙役出去,很快就把桃斑石带了来。
桃斑石六十多岁,身形消瘦,长相潦草,那身衣服松松垮垮又破破烂烂,浑身沾满雪泥,整个一不修边幅之态,完全看不出文人墨气的风范。
反倒像市井老生,油滑刁钻。
玉君见着他这幅模样,差点没认出来。
他小时候,玉君还打过他屁股呢。
而年轻时的桃斑石,是何其的丰神俊朗。
他笔墨一挥间,又是何其的风流倜傥。
江湖曾以“桃花灼灼一壶酒,不及斑石半纸墨”,称他文墨之高深,佳作之瑰宝。
没想到几十年不见,他不仅风姿不在,竟还干起了画赝品的行生。
桃斑石半佝
着身,朝刘青云作揖:“不知大老爷招小人来有何要事?小人一向规矩,可没干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啊。”
刘青云指着挂在堂上的那幅问他:“桃斑石,这画你认得吧?”
桃斑石只看一眼:“认识,王重阳的《秋山狩猎图》”
“你再认认看,是不是你画的?”
“小的这手笔,可不敢跟王重阳比,大人莫要抬举小的。”
张小石在旁呵笑:“林三爷,你何必浪费时间,痛快点赔了钱给我,再在你们墨渊轩门口挂张通示,告诉全朗州的人,说你们墨渊轩的专卖赝品,此事我也就不追究了。”
林孝之哪里受得了这种气,腹腔积火,正欲发作。
玉君走上前,喊了桃斑石一声,并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闻言,桃斑石浑身一震,再看玉君,尤其是看到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时,桃斑石原本颓丧的神色徒然清明。
像是认得这女子,又像是不认得。
玉君问他:“桃先生,那幅画当真不是你画的?”
刚刚还否认的桃斑石,竟突然改口:“是我画的,是有人带着这幅真迹,让我临摹的。”
此话一出,堂内安静了数秒。
林三爷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