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石等人被扣在衙门里挨板子,林三爷便带着伙计赶回字画行归拢损失。
离开前,他扫了玉君一眼,迟疑片刻后,问她:“你刚才在桃斑石耳边说什么了?他竟然愿意改口。”
玉君浅浅一笑:“三爷不知,我在乡下曾拜过一位老先生,老先生与桃先生是故交,我将老先生的名讳说与他听,他这才卖我几分薄面。”
“我真当你有神通。”
“玉君身轻言微,是借了老先生的光。”她凤眸微垂道。
“你知道就好。”林三爷再看她,眼神里虽还有厌恶,但不似先前那般强烈,挥了挥袖子,就先走了。
玉君后脚从公堂出来,没想到撞见商亭羡。
他披着灰白色的大氅站在公堂外的廊下,凤眼上扬,看着屋脊上垂落的冰凌,根根尖如刀锋,银光闪烁,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仿佛掀起了一阵刀光剑影。
他转头朝玉君看来,那张脸好似白面书生,却又让人觉得有一丝阴冷。
玉君走过去:“雪后的天最是冷了,公子不在府里养着,怎么在这?”
商亭羡语气淡淡道:“来找方大人。”
“刚才公堂审案,你都看到了?”
“衙门开堂公审,便是准百姓进
来围观监察。”
玉君点头,沉了口气,抿了抿唇道:“刘大人审案只想息事宁人,比不得那位方大人公正廉明,我见他温文尔雅,断案也一定行明文章法,若他来审,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商亭羡皱皱眉,似乎她口中说的那位方大人,和他认识的那位方大人不大一样。
“你说方大人温文尔雅?且行明文法?”
“是啊。”
商亭羡笑了。
玉君问他:“有何不妥吗?”
商亭羡又是一笑,笑得诡异。
衙门大牢,阴冷潮湿,四面铁墙,密不透风,可甬道里却阴风阵阵,似鬼哭狼嚎。
沿着甬道往里走便是敞间,专用来审讯犯人的地方,上面设有一处暗阁,可以看到敞间里的全貌。
商亭羡把她带到这,她却吓得不敢睁眼。
商亭羡指着下面道:“看吧,你那位温文尔雅的方大人,就在那。”
玉君仍紧闭双眼,攥着他的衣角:“你莫吓我。”
“方大人的风姿,你当真不看?”
“我怕。”
他拉她过来,她转身要走,却又被他掰过身子压在原地。
强行逼她看。
犹疑片刻,玉君才大胆睁开眼。
只是这一看,吓得她差点叫出声。
那血迹斑斑的十字木桩上用铁链绑着一人,脑袋像灯笼一样下垂着,披头散发,身上布满血横,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而方景序,他身着官服,两只宽大的袖子卷拢到肘处,下袍被他提起来缠在腰上,手里拿着烧红的铁块,抬脚蹬在凳子上,那气势竟肆虐猖狂,不像官,倒像地痞流氓。
他示意衙役将那人头抬起来。
程耀堂脸上没伤,只是受了酷刑,眼下双目无神,如行将就木。
他啐了口血沫,张着血口哈哈大笑。
方景序将凳子踹开,将铁块伸到他胸口处,眉目间盘踞着杀气,厉声道:“程耀堂,你抵死不认也没有用,禅山寺正殿和通往石桥村的那座桥都是你在朗州任职时负责的,现在殿塌了,桥也塌了,你中饱私囊,偷工减料,朝廷拨了十几万两银子修建,你竟一口气贪了十万两,本官官字两个口,都没你能贪。”
“我人都被你抓了,一刀给个痛快。”
“你倒是想得挺美。能贪整整十万两,就凭你一人?说,还有谁!你若老实招供,别说一刀,本官给你两刀痛快都行。”
程耀堂哼笑,喘着气再没力气说话。
方景序审得大汗淋漓,也不再跟他废话
,命衙役将他衣服扒开,将烧红的铁块烙到他胸口。
程耀堂痛得身体僵直,仰头惨叫。
玉君下意识往退了脚步。
直到肩膀抵到商亭羡的胸膛时,她才感到一丝安全。
“喊什么喊!”
方景序掏了掏耳朵,不耐烦的皱皱眉,把铁块扔给衙役,伸手将程耀堂胸口上那块猪皮拎了下来,又踹他一脚:“没出息的东西!”
程耀堂被这一吓,是彻底虚了。
头一垂,晕死过去了。
玉君目睹方景序审问的手段,吓得几次闭眼。
她耳尖微红,呼了口气道:“我竟不知,方大人审案,原是这么个审法。”
她再不说他温文尔雅了。
得知商亭羡带着玉君在上面暗阁,方景序命人把程耀堂送回牢里,而后忙把袖子往下放,又把缠在腰上的官袍解下来,带着他们往大牢外走。
“牢里晦气重,玉君姑娘怎么进来了?”
她步子加快,一刻都不想待。
商亭羡余光看她,甬道两侧烛火昏暗,却映得她那张脸皎白如纸。
后方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