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君看着商亭羡抓在自己腕上的手,又看看他。
他浑浑的睁开了眼。
眼神却不清明。
“还知道喊疼,就说明没事。”玉君语气娇嗔,拍开商亭羡的手,又往他胸前的痛穴上扎了一针。
而且故意扎深了一寸。
某人痛得低低呻吟。
青野看得也倒抽一口凉气。
玉君姑娘狠归狠,但确实厉害,主子不过在她几针之下就醒了,和那位林大人一对比,高下立见。他扭头朝那两个丫鬟使眼色,让她们出去,自己后一脚也带上门出去了。
屋里剩下两人,静得只听见窗外的雨声。
商亭羡气息虚弱,迷离的眼神看着坐在身边长发飘飘的玉君,发白的唇挪了半晌,才道出一句:“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青野告诉你的?”
“要不是青野告诉我,你是打算死了之后,再通知我来给你奔丧吗?”玉君表情严厉,一边将扎在他身上的银针抽出来,一边替他穿好衣服,还像长辈教训孩子一样,语气愠怒道,“你这是在胡闹!”
商亭羡却吃力的勾起唇笑了起来。
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宠溺。
“笑什么?”
“我笑……堂堂的姑苏将军,年纪见长
,训起人来,也这般有威严。”他生得俊美好看,生了病后,笑起来更好看,有一种病态忧郁的美。
仿佛月下绽放的白莲,叫人挪不开眼。
玉君喜欢他的颜!
更喜欢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不过眼下并不是欣赏这些的时候,玉君将从他身上拔下来的银针收好,说:“你明知我重视你的生死,偏还要瞒着我!你若死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说罢,她起身去放银针。
商亭羡却再次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摁在床边。
玉君俯在他身前,迎上他那道逐渐清明的眼神……他虽然病气很重,但那睥睨万物的气场却丝毫不减。
两人四目相对后,玉君的目光不由下滑,落到了他的唇上。
突然想起了在水里时……
她吻上他,为他渡气的那一幕。
但她不记得那种感觉了,回想起来,只觉得他的唇很冷。
他呢?
应该也不记得了吧?
商亭羡薄唇张合,神色凛然道:“我还没那么快死,即便有一天真死了,你也不必因为我,放弃现在要做的。”
玉君却摇了摇头,坚定的告诉他:“商亭羡,你错了!我要做的事,必须有你……如果你死
了,即便我杀了白珍报仇,也难以洗脱我身上欠下的债,我不希望我接下来的生生世世里,都带着这份罪孽活着……所以你不能死!你不仅不能死,我还要保你长命百岁。”
商亭羡想坐起来,可身上却没有力气。
他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心里有了异动的女孩,终于没忍住伸出手,用冰冷的手指碰触着她的脸,小心翼翼的,生怕一碰稀碎。
玉君没有躲。
他的手真的很冷。
每一个冬天,都在消耗他的寿命!
商亭羡轻轻抚着她的脸,眼神里落了一丝心疼:“我到底该叫你姑苏将军,还是玉君姑娘?但不管你是谁,如果没有你,大梁早在四十年前就被边境属国屠戮殆尽了……你说你身负罪业,要弥补我,可那不是你的错,我祖母和父亲泉下有知,也不会怪你。”
他是用心在心疼她,在告诉她,那不是她的错!
可是玉君……
却另有一番心情。
商亭羡,如果你知道你的祖母,并非是郁郁寡欢,一段白绫了却一生。
而是……
玉君实在没有勇气告诉他,姜皇后死亡的真正原因!
她只想拼命弥补商亭羡,把乌烟瘴气的大梁清理干净后,再堂堂正
正的交到他手上,将他送到朝堂之上,那把原本就该属于他的皇权交椅上!
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起身将手里装有银针的卷包,收进林文远的药箱里,然后嘱咐商亭羡好好休息,她明日再过来。
青野守在门口,贴着耳朵听门内的动静。
却什么也听不见。
当玉君开门出来时,他立刻绷直身子站到旁边,道:“玉君姑娘。”
“你家主子没什么事了,我明天再来。”
“谢玉君姑娘。”
“不必谢,我说过他归我管的。”
“嘿嘿。”青野笑得憨,挠了挠脑袋,亲自将玉君送回了栖迟院。
到了门口,他没有进去。
玉君却回头与他说:“青野大哥,小姑娘身子弱,你是习武之人,下手本就重,下回,可不准再欺负我家云柳了,她生起气来,我也是哄不好的。”
青野一脸歉意,抱拳道:“是,以后不敢了。”
“不过你也得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