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身边的亲卫左伦亲自迎接。
商亭羡那张微白的脸掩在帽檐下,看不清表情,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却在月光的映照下,透着冷光,威严凛然。
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纵使左伦这样的黑甲护卫站在他面前,也身躯一震。
他从未与商亭羡接触过,只知道前太子遗孤,是个患有寒症,身子孱弱且命不久矣的人。
可明明是个病人,却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这是左伦没想到的。
船上的护卫见到商亭羡,立刻退到两边让道。
左伦前头引路,带商亭羡往船舱去,来到六爷的房门外。
房里终于点灯了。
门是虚掩的,左伦敲了下门,推开门请商亭羡进去,然后将门关上,和青野守在外面。
两人对视一眼。
左伦抱拳道:“你就是青野兄弟吧?久仰大名。”
青野在外人面前一惯黑脸。
而且警惕心很重。
“你认识我?”
“听说过你,也算认识吧。”
“我常年跟随在主子身边,你从哪听说的我?”
“这个……”左伦回头朝屋里看了眼,“说来话长。”
“那算了,别说了。”青野依旧黑着脸,双手抱剑,目光炯炯的盯着前方。
左伦本
来还想说什么……
但看青野这么严肃,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进去。
于是这两尊石像谁也不说话,就定定的守在门外。
屋内。
茶香弥漫。
光线中,商亭羡一进去便看到站在窗前背身而立的六爷。
那背影……
和八叔有几分相似。
商亭羡摘下帽檐,露出了那张带着病气的脸,他朝六爷抱手作揖道:“亭羡拜见平阳王。”
闻声,六爷缓缓转身。
他眼睛上没有罩方布,黑白分明的眼球在黑洞洞的眼眶里没有半点焦点,只是无神的睁着,他看不见商亭羡,却能感受到眼前之人身上带来的那股寒气。
竟让他猝不及防的冷了一下。
“你总算肯来见我了……坐吧。”六爷用手示意。
商亭羡准备上前扶他。
六爷很亲切的笑了笑道:“没事,我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心是清的。”
他熟练的坐下,还为商亭羡倒了一杯清茶。
看着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六叔,商亭羡莫名觉得亲切……大概,是与他想象中的父亲有几分相似吧。
他喝了口茶道:“好茶。”
六爷道:“林家那位老夫人,也爱喝这茶。”
那次在万喜寺,他和玉君在
后山竹林碰到,玉君便说过这茶好。
而提到玉君,商亭羡眉心微动,挑明道:“您在封地四十年,此次回京,想必正是因为林老夫人吧。”
“你早就知道了。”
“您眼疾多年,林大人接您来朗州看病,却不见好转,而那位林老夫人,年纪虽然轻,医术却在林大人之上,林大人深知这一点,自会替您安排。”商亭羡语顿片刻,继续道,“刚才您既说林老夫人也爱喝这茶,便是你们早已见过面了,所以您时隔四十年回京,应该是为了林老夫人方便给您治眼疾。”
“你心思细腻,同你父亲很像。”
“八叔也常常这样说,但都是避着人前的。”他嘴角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楚。
前太子遗孤的身份,从小到大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的命,就像是活靶子。
稍有不慎,便会万箭穿心。
而他父亲前太子的名讳,大梁朝堂内外更是无人敢提,也不能提。
所以八王爷每次说起他的父亲时,都得避着人前。
否则一旦传进宫里,以帝王多疑的性格,怕是会安八王爷一个谋逆的大罪。
六爷听懂了商亭羡话里的意思。
“所以,你为了避嫌,连我也不见了?”六
爷的声音有些哽咽,道,“孩子,我是你六叔啊。”
这句“六叔”像一记重拳,捶打在商亭羡胸口。
他何尝不想见见这位六叔?
可是……
六叔离京四十年,远离朝堂,从不踏足这波谲云诡的阵局里,他不想因为自己敏感的身份,将六叔也拖进这漩涡里。
一旦二人在朗州会面,消息传到京城……
他极有可能会落得一个密谋拉拢的大罪。
到时,也会害了六叔!
而亲人在眼前,却不能相见。
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痛!
他稳住情绪,看着六爷那双空洞洞的眼睛道:“这当中有诸多原因,亭羡不得不避。”
“我明白,你有你的顾虑。”六爷点头,回忆起往事道,“我与你父亲,还有你八叔,虽不是一母同胞,但犹如亲兄……当年一场变故,你父亲被废,我也被迫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