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林从淮的震惊。
玉君就显得淡然多了。
她看着在吃绿豆饼的如修,神情冷漠的说:“如夫人为了保胎,前三个月就开始熏艾了,虽能活血,但对腹中胎儿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我开给她的药方原是可以固本保胎的,可再好的药方,母体才是根本,如夫人情绪不稳,容易气结,也容易动怒,几番下来,母体受损,腹中胎儿又耗尽了她的气血,自然落得一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她用的是“下场”二字!
像是在说,如夫人就应该是这种结果。
而换做别人,定会觉得玉君是个心性薄凉之人。
可林从淮不这样认为。
老夫人既是这样说……
那么如夫人,便就是该死之人,不值得同情。
而且如修在如家的情况,林从淮也略知一二……他和如修睡了两天,躺在床上的时候,如修会跟他提起弟弟如祈,提起如祈时,也就顺带提了几句如夫人。
“母亲待弟弟很好,只是对我严苛了一点,爹爹说,慈母多败儿,所以母亲是为了我好。”
这几句话,听起来好像没有问题。
可林从淮这样的读书人,却有逐字逐句分析词意的习惯。
所以,
他听出了如修在如家的艰难。
可见那位如夫人,并非外人所看到的那般端庄得体……如修在她手里定是受了不少罪。
也难怪老夫人会用“下场”二字了。
林从淮拿着那封信的手紧了几寸,对于如夫人一尸两命,他心里掀不起半丝同情,沉了沉声道:“老夫人说的是……那要不要告诉如修?”
“如大人不是在信上说了,不用。”
“可如夫人到底是如修的母亲,他要回家奔丧的。”
“这个不是你我该考虑的。”玉君拿过那封信,让云柳收好,说,“现在如大人最盼的,是如修的病能尽快治好,旁的与他而言,都是不打紧的。”
“嗯。”林从淮点了点头。
正好如修吃完了手里的绿豆饼,扭头见玉君和林从淮看着自己,他起身快步出来,阳光下,他那双眼睛是如此的干净明亮。
“仙女姐姐,从淮哥哥,你们在说什么?”
林从淮不擅撒谎,眼神避开道:“我……我先回书房了。”
他先走一步。
云柳在如修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将那封信收到袖子里了,不让如修看到。
玉君目光温柔道:“我们在说,你方哥哥这两天就要搬过来了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所以是不是要给他备一份礼?”
如修说:“嗯,要的。”
“那如修说,该给方哥哥送什么?”
如修想了想道:“叫花鸡!方哥哥喜欢吃叫花鸡。”
噗嗤!
云柳掩嘴笑道:“如修少爷,你忘了上次在船上吃叫花鸡,吃得上吐下泻了吗?”
那滋味……
如修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他犹豫道:“那算了,不送方哥哥叫花鸡了,可是……不送叫花鸡,那要送他什么?”
“明天我们上街去,给方大人挑些实用的送去,正好还要给你买几身衣服。”
“不用,如修不用买衣服。”
“你看你,身上穿的这件,还是从淮的。”
“……”
如修就只带了两三身衣服,根本不够穿,身上的衣服是林从淮的,鞋子是方景序的……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京城待多久,总不能一直找从淮哥哥借衣服穿。
所以想了想,他点头道:“那我给仙女姐姐银子。”
玉君说:“好。”
如修到现在都还以为,母亲在他包袱里放了很多银子。
玉君也没有告诉他,他的包袱里除了那几身衣裳和几件日常物件,别说银子,就连一件男子身上
像样的配饰都没有。
这会,隔壁院子还在搬东西。
一帮糙老爷们手上的活不细,动静闹得很大。
如修问起:“仙女姐姐,杯子哥哥也住在隔壁吗?”
“他啊……”
“嗯。”如修喜欢商亭羡。
“你杯子哥哥在京城有他自己住的地方,不会住过来。”
“哦。”如修有些失望,“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他了?”
“会见到的。”玉君安慰他。
眼看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老张已经让厨房准备好了饭菜。
想着隔壁那帮老爷们忙活了这么久,肯定连口水都没顾上吃,玉君就让厨房蒸了一些馒头和几个小菜,让云柳送过去。
云柳知道老夫人的意思。
她红了红脸,便拿着那些馒头和小菜过去了。
隔壁院子空置了很久,一件像样的摆件都没有,就连床也都是新置办的。
花了商亭羡不少银子。
烈日当头。
一帮粗老爷们坐在廊下休息,好几个都还光着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