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千羽反问，“万绝谷先代二位谷主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本应是神仙眷侣，却在婚后百年便厌弃了彼此。卓玖兰和莫羡鱼相恋数百年，最后也是各自嫁娶，老死不相往来。”
“呃，这……”钧九战语塞。
千羽接道：“还有卓璟葵和北堂彦洵，他们才一起生活不过两年，就什么都变了。”
想当初她看到溟北王对容月贵妃那般宠爱，还曾在心里赞叹过他情深义重，谁知道这男人年轻时居然也是个人渣！
月霜沁何其幸运？能得他百般宠爱，只盼着这份荣宠能长久一点吧！
卓璟葵何其不幸？被其玩弄之后还要被欺骗、背叛，最后只落得个骨肉分离、终生监禁、疯癫痴傻的下场！
这一切种种，让她如何能不唏嘘？
钧九战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他不是这样的人？说他如今一点都不善变？说他绝对不会如此对待心爱之人？说山盟海誓、肺腑之言？
有什么意义呢？他如今有什么立场来跟千羽探讨这些？又有什么资格跟她说这些？
目光巡梭，钧九战冲着坐在千羽背后那个男人使了个眼色，而后起身去跟宋无倾他们坐到了一起。
聿风接收到钧九战的事情，起身走到千羽旁边坐下，方才她说的那些他自然听到了。
“你怎么了？为何突然想这些？”他觉得有必要问清楚。
他可不想因为几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做出的某些不负责任的行为，导致千羽把所有男人都给否定了，那他也太冤枉了！
千羽转头望着他，笑问：“你紧张什么？”
想了想又道：“我只是想不通，世人常说‘色衰而爱弛’，修士生命何其长久？容颜更是衰老缓慢，怎么色还未衰，爱就先弛了呢？”
聿风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指，低喃道：“这种问题你根本无需担心。”
“哦？为何？”千羽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别人如何，但在我看来，背叛和移情不止是因为心志不够坚定，还因为他们觉得自己遇见了更好更心动的人。”
聿风嗓音不高，低低的，沉沉的，像是贴着耳朵灌入，丝丝分明。
千羽点头：“好像也是。”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缓慢而又坚定道：“于我来说，风已行过万里，我见识过世间一切，唯独只心悦你。”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心动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心脏怦怦直跳，平常不怎么能感知得到的律动，在这一刹那突然有了存在感，像是春暖花开，积雪纷纷消融，又像是触电一般。
千羽下意识屏住呼吸，这种奇妙的心情仿佛能够她咀嚼、回味好多好多年，也许若干年后想起今日这番话，这心动的感觉仍然不会随时间渐渐消退。
爱意这种东西，明明是流动的才对呀，可是这个男人对于她来说，却是日积月累。
她缓缓靠过去，倚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问道：“师兄，你怎么这么会说情话啊？”
只是大方直接表达心中所感的男人瞬间红了脸，他默默低下头瞅了她半晌，叹道：“其实该担心的人，是我吧？”
“嗯？怎么说？”她撩起他一缕长发，缠绕在两人交握的指间。
“若有一天，我老了丑了，你……”
聿风还没问完，千羽便爆笑起来，笑得男人无可奈何，没了辙，笑得其余人都纳闷地瞅了过来。
“别笑了。”聿风脸更红了，正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堵住她的嘴。
就听千羽边笑边道：“师兄，别这样，太不适合你了，我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肤浅啊！”
……
众人此行的目的地是兰台郡外一处离群索居的小村寨，它并不属于兰台三十二寨之一，而是给一些外来人口居住的。
乘着列缺由南谷往东北方向飞，直接跨过飞琼郡西北部，经过兰台郡南部边境，又往东北飞行了小半日。
一行十一人终于在离开万绝南谷第二日清晨，到达了这座名为久吉的边境小村寨。
寨中只有十几户人家，跟郡中那种动辄几百户的大寨自然没法比，稀稀拉拉十几间破旧吊脚楼建在山脚下，山上是农田，山下则是一片果园。
列缺降落在这片果园前方，结果一个没注意尾巴扫中果树，瞬间损毁了一大片，连带着一旁的茅草棚子也压塌了！
“钧九战！”卓不凡怒了。
“失误失误！”钧九战连忙解释，“我又不是故意的，这地方太小，不好落脚啊！”
“旁边那么大的地方你不落，非选这儿！”卓不凡不依。
“我这不是想挑个近点的地方，省得大伙儿再……好好好，我的错，大不了我赔就是了！”钧九战不想多跟他掰扯，毕竟确实是他没选好降落地点。
远处梯田上劳作的几个村民见到这一幕早就吓傻了，呆愣半晌之后才有人惊叫道：“快！快去告诉卓大夫！妖怪把他的果园踩塌啦！”
村民嗓门不小，底下众人自然听到了，钧九战嘴角抽了抽。
千羽哼笑一声，提点道：“一会儿道歉态度好一点。”说完便召唤出了素华备用。
一听又要准备修园子，素华垮下脸道：“主人，您前几天丢进来那棵万年铁木踩坏了我大半个园子，还没料理完呢！”
千羽不在意道：“这园子也不大，几棵凡间果木而已，不费什么事。”
素华无奈摇头：“那棵铁木可害惨我了，隔三岔五就跑出来给咱们搞点破坏，到现在还没逮着它呢！”
千羽回想一番那玩意儿的能耐，问道：“你们几个联手都抓不住它吗？”
“无极境这次扩张之后，西南那片林子已经大到无法想象了，它往里一钻神仙都逮不住！”素华满面愁容。
“没去请红翎和碧城帮忙？”千羽又问。
素华惊恐地瞪大眼：“是您疯了还是我疯了？这种事情我敢去劳动那两位？红老大就算了，他每天不来临幸灵植园我就谢天谢地了，执明神君……您饶了我吧！”
千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苦了你了，改天好好犒劳你。”
“犒劳就不必了。”素华颇为无奈，“您有空跟红老大还有那位监兵神君说说，换个地方打架吧！我种点儿地不容易，别可这我那一块霍霍，成么？”
久吉寨并不大，不一会儿事情就传开了，整个村寨的人几乎倾巢而出，几十个村民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簇拥着一名中年男子快速涌了过来。
这久吉寨的村民还挺团结，一家的果园被毁，整个村寨都出动了！
千羽看着那些个锄头、镰刀、铁锹，眉心抖了抖，默默将钧九战往外推了一步。
为首男子看起来三十五六的样子，被岁月沉淀的脸庞线条分明，虽已中年，却依旧英俊，身姿不算壮硕，但背脊挺得笔直，显得很有精气神。
他穿着朴素，只是最普通的蓝染布褂，却因其优越的气质而显得与众不同。
男人脚步虽快，但丝毫不显杂乱，气息也很稳，明显不是凡人，千羽抬眼看过去，有些意外，这人身上的灵场波动竟是四阶修为！
她转头看了卓不凡一眼，发现他也正盯着那人看，双眸中的冰冷化去不少。
这中年男子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卓不凡的父亲，或者说养父，卓然。
回中州之前卓不凡提出想回来探望，众人蛊毒已解，又没什么别的事，也并不急着离开，于是一群人便一起陪着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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