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玄溯对阮薇说,“你们回去吧,这事朕会处理好的。”
龙种已经保不住了,处理什么呢,无非是对姜静婉的问责。怀着龙种这样乱来,自然是有罪的。
皇帝这意思是,他来问责,让阮薇不要插手的意思。
阮薇没回应这个,只问:“她人没什么危险吧?”
“性命无碍,不能再孕了。”玄溯说。
不同于上回的小产,这回姜静婉受了重创,又没能及时被医治,身子大损。
阮薇这一天的心情大起大落的,就从在御花园遇到玄溯这个好儿子开始。
原来真挺高兴的,以为冰释前嫌了,结果受了一顿气。
这气还没消呢,孙子没了。
于初梦向玄溯走了一步,不屑一顾的嗤了声。
“姜静婉这样的,你是看上她蠢,是吧?不嫌麻烦吗?”
玄溯沉沉的看着她。
于初梦继续道:“但凡她上回肯说出来,究竟谁给她透露的消息,今日就很可能没这一遭。你也不看缘由,瞎护着。没你乱掺合,早把她嘴给撬开了。”
玄溯想反驳,无从说起,脸色特别难堪。
于初梦很不留情面的说:“你一次瞎掺合,就让别人枉费心思。后宫里的事交给皇后,这事也由皇后全权去查,皇帝就不要过问了。”
玄溯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不发一言。
国事他做不了主,连后宫都管不得了?
阮薇赶紧道:“皇后身子不好,怕是没这个心力,这事皇帝可以办好的,信他一回?”
于初梦心里的火气也稍稍克制了些,顿了顿,沉声道:“皇帝,你跟我来。”-
静嫔出了这样的事,后宫众人才知道她怀孕了,可惜知道的时候,龙胎已经没了。
皇后舒嫔言嫔等人都赶了过来,林贵人也到了场。
一堆人不进去打扰,就和阮太后一块儿在外头候着,等着太医的汇报。
舒嫔平日里就爱去亲近阮薇,见阮薇心事重重的模样,去挽她的手臂。
“太后到阴凉处坐着吧,这么大太阳多热啊。”
舒嫔很贴心的,从衣袖去擦阮薇额头上细微的汗珠。
阮薇顺着她,走到树下阴影处,坐在了石椅上
太后到树下去了,妃嫔们也都跟了过去。
这毕竟是件伤心事儿,大伙儿都不敢说话,众人缄默着等待太医的消息。
大半个时辰后,皇帝回来了。
阮薇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状态好了许多,人看起来轻松不少。
玄溯走到她面前,特别恭谨的说:“天热,母后回去歇着吧。”
“再等等吧,也差不多了。”
玄溯便没有再多说,立在一旁。
没过一会儿,孟太医从里头出来,身后的宫人举着一个托盘,托盘中用白布盖着一团梨子大小的东西。
血渗出白布,晕开一片。
“太后,皇上,静嫔娘娘已经引产完毕。”
玄溯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阮薇。
阮薇说:“和皇后去看看她吧,先安抚着,追究的事等她出了小月子再说。”
姜静婉再怎么自作聪明,再怎么蠢钝,眼下也是刚刚小产失了孩子。有什么,已经不急在一时片刻了。
皇后作为后宫之主,这等事,也是有资格掺合一下,毕竟这孩子不仅是姜静婉的孩子,也是皇后的孩子。
所有的皇子都有一个共同的母亲,就是皇后。
玄溯没有意见,等宁羽走到他身边,就走进了这寝殿里头。
阮薇招呼众人:“都散去吧。”
随后看向一直安静站在一边,几乎没有存在感,也没有同皇帝有一个眼神交流的齐言嫣。
“言嫔,你扶本宫回去。”
众人都看向了齐言嫣。齐言嫣不敢怠慢,赶紧去扶起阮太后。
阮太后虽然高贵,却很少在人前摆出太后那高高在上的架子,何况她年纪也没到坐在椅子上起不来,走哪儿都要人扶的地步。
眼下点名要齐言嫣伺候,八成有话要同她说。
齐言嫣这一扶,就把阮太后扶到了福宁宫中。
阮薇在那美人榻上躺下来,齐言嫣就很乖巧的跪在了地上。
这丫头长得很清透,不媚不艳,是那种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美。
阮薇看了她一会儿,说:“发现有人夜入琼华宫,你为何不告知皇帝,而是告知本宫?”
齐言嫣颔首道:“皇上日理万机,妾身不敢叨扰。”
这借口,找的一点都不合理。如今日理万机的哪是皇帝?
阮薇道:“你不说,本宫替你说。皇帝明知静嫔的用意,却还是把林贵人塞进了你的宫里,所以你知道,皇帝不会为你做主。”
齐言嫣也不否认。
“静嫔处处与妾身争锋相对,妾身怀疑是她所为,也心知皇上对静嫔的爱护,便没有将此事禀予皇上。”
阮薇笑道:“你与静嫔打交道不在少数,应该再了解她不过,就同我说说吧,你认识的姜静婉是怎样的人。”
齐言嫣迟疑了一下,平静的说:“善妒,偏激,狠毒。”
“她尤其嫉妒你,”阮薇道,“只要有把你比下去的机会,她能不择手段,宁愿付出与回报不对等的代价,也要把你比下去。”
“是的。”
的确如此,姜静婉对她的恨意,仿佛对待杀父仇人一般,只要能赢过她,姜静婉什么都豁得出去。
阮薇瞧着,跟齐言嫣说话顺畅舒坦多了,这丫头不会哭啼啼的,对待每句问话回答也很坦率。
“起来吧,坐。”
齐言嫣起身,坐她身边的小圈椅上。
阮薇语气柔和了许多,“你觉得这事,该从何查起?”
在太后的视角,看到的终究有限,她对后宫中那些嫔妃的印象,大多都是恭谨,讨好,乖巧这些。
这些姑娘们更真实的一面,在妃嫔那个视角,看到的一定更加完整。
齐言嫣有点困惑的问了句:“太后不怀疑妾身吗?”
阮薇笑了:“你同静嫔过节最多,按理说,你是最有嫌疑的那个,我也确实怀疑过你。但是,一个聪明人,又拥有了皇帝的爱,不应该为了姜静婉这样一个不成气候的角色,走到绝路上去。”
齐言嫣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
她起初想过装出与静嫔并无过节的样子,毕竟在这种时候,谁与静嫔过节最深,谁就最有可能动手害人,会率先被怀疑,
可这事实在隐瞒不了,她又何必把自己搞成遮遮掩掩的样子,跟做贼心虚似的。
阮太后能坐到今日这个高度,想必也经历了不少风雨,不会是轻易被蒙骗的人。
所以她最终选择有问必答,实话实说罢了。
既然阮太后要同她探讨关于静嫔出事的猜测,齐言嫣就斗胆说道:“太后,内务府出来的东西,最终是到各位小主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