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呢?”
朱祁锐在妓院门口没有看到人,他就向着妓院众人问了起来。
众人都只是把头颅低垂,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她人呢?”
朱祁锐这一次,是走到妓女小燕面前问起的。
因为朱祁锐看到众人都是沉默,唯有小燕抬头了一下。
“青莲,她死了!”
妓院老板在撇了小燕一眼,抢在他前面回答。
“孤走的时候,她还有气息,怎么就会死了!”
朱祁锐不信。
他当时已经给青莲包扎,也确认他还有生命特征以后,才离开的。
“青莲终究是流血不止,她在殿下走后就身死了。”
妓院老板为了印证自己所言非虚,更是把一旁到来的大夫给拉了进来。
“殿下若是不信,可以问他。”
朱祁锐觉得事情有蹊跷,他自然也是问起了那个大夫。
大夫只是低垂头颅,称妓院老板所说不假。
“那她的尸体在哪里?”
朱祁锐这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妓院老板:“已经送出城去埋了。”
朱祁锐也不废话,直接就押着妓院众人出了城,前去指认埋尸地点。
……
一处泥土新耸的小土堆前,朱祁锐不由得叹息。
“挖!”
随着朱祁锐一声令下,几个膀大腰圆的邺王府护卫,就抡起锄头开始动了起来。
妓院老板一看,颇为激动的大叫。
“殿下,死者为大,就让她入土为安吧!”
就连一旁的怀来县令和指挥使杨信,也是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古人,那是讲究“入土为安”的。
一个人要在死了以后被人毁坟开棺,那就是对亡灵的一种侵扰和亵渎。
“挖!”
朱祁锐却是狠了心肠,因为他不信青莲就因为撞了一下头就死去。
终于,一口薄棺从泥土中展露了出来。
人啊,真是无常!
赤裸裸来,然后又被几块木板给带走!
而且一旁的朱祁锐更是觉得,这天下颇为不公。
有的人死了,大操大办,就连陪葬之物,也是耗费无数民脂民膏。
而有的人,就只有一口薄棺。
至于更惨的,或许一张草席,或者白骨露于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嘎吱……”
这是棺材被撬开的声音。
朱祁锐看到那个名叫青莲的可怜女子,只是她的神色是那样的令人毛骨悚然!
此刻已经死去的青莲面孔之上神色扭曲,而且还是七窍流血!
“你们,该杀!”
朱祁锐暴怒了。
“小人只是合法买卖人口,实在没有触犯国法。”
“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请牙婆和保长前来作证。当初青莲卖身的时候,她是自愿的,也是签下卖身契的。”
妓院老板还在辩解。
明朝在一定程度上是允许人口买卖的,只不过对于这种情况是有着诸多限定。
首先要买卖双方自愿,其次还要有官方的认定。
妓院老板口中的牙婆和保长,就是官方授权参与人口买卖的见证人。
妓院老板一直强调自己没有触犯国法,就是因为他确实是按照流程走的。
而朱祁锐在来时的路上,熟悉律法的邺王府长史何安居,就已经帮着他普及了这方面的知识。
“孤非是说你买卖人口有罪,现在说的是你蓄意杀人!”
朱祁锐黑着一张脸,冷冰冰的对着妓院老板大吼。
“不可能的!”
“我让人埋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妓院老板也是被吓了一跳。
他之所以着急就把金莲给埋了,原因无非是想少了麻烦,而不是给自己惹来麻烦。
之前不知道朱祁锐身份,妓院老板想着最多不过花钱了事。
毕竟要是这件事情这么一闹,对于妓院名声不好,更是可能耽搁原本就已经落魄的生意。
朱祁锐快走几步,来到了棺材一旁。
他突然一把抓起了尸体的手,向着众人展示。
“你们看,这手指已经血肉模糊,就连指甲盖里面也全是木屑。”
“这分明就是青莲在埋入泥土中的时候,并未断气。她后来醒了过来,然后却是发现自己被活埋!”
“她在窒息之前,拼命用手扣抓棺材盖子,所以才会磨破手指,所以指甲盖里才有木削!”
朱祁锐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愣住了。
谁都没有想到,青莲居然是被活活闷死的!
邺王府统领孙继仁最先反应过来,他咬牙切齿的冲了上去。
“哐当!”
孙继仁一把将棺材盖子给翻了过来,然后他就忍不住拔刀在手。
众人这个时候也都是气愤填膺了起来,因为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竟然是棺材盖子上面赫赫血指印!
棺材盖子上面有着无数道抓痕,而且上面满是血迹。
众人可以想象到,临死的青莲是多么无助,是多么痛苦,是多么哀怨!
“不可能的!”
妓院老板已经如同一滩烂泥般的倒在了地上,他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当时她明明一动不动,哪有半点活着的痕迹!”
为青莲诊治的大夫,这个时候也是吓傻了眼。
因为他的误判,导致了一个鲜活生命的消失。
这个庸医也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自己这次算是完了,他这次以命抵命了!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因为青莲可怜的身世,加上她又是一个弱女子,人们很容易对她更加同情。
最开始只是妓女小燕愤怒的叫喊,然后就是更多的人爆发出了愤怒。
穿越之前,在古装电视剧中,朱祁锐还感觉县令只是一个芝麻官一样的存在。
直到穿越过后,他才知道县令官衔品级虽然不是顶级,但是在一县之内,可以说是堪称土皇帝一样。
县令代天子而牧民,对于老百姓来说,县令的话就等于皇帝的话。
对于老百姓来说,县令就是他们头上的天。
今天在怀来城发生这样的人间惨剧,朱祁锐不由得对于当地县令很是鄙夷。
“王县令,这就是你管辖之下的怀来城!”
朱祁锐狠狠的瞪了一眼杨信二人,他对于自己的不满毫不掩饰。
一旁的王县令,这个时候已经面如土灰。
王县令本是进士出身,他被吏部派到这怀来城,也是为官日久。
妓院的存在更是他若默许的,因为他也是可以从中捞钱的。
王县令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惹上大麻烦了,轻则品级被两,重则罢官问罪。
面对朱祁锐的不满,他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
“下……下……下官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