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杳把小苏楼带回来的吃食拿到灶房,许婶正张罗着晚饭,陆川在帮忙烧火,见着她进来,头都没抬便道:“回来了?”
“陈大夫今日来过了,给何婶换了几味药,小芙在屋后边煮着呢,羊奶刚刚煮好在那边的锅里,你拿进屋去吧。”
沈云杳听了,放下饭菜拿了羊奶回屋,跟进来的宋言打了个照面,险些撞上,她光顾着护手中的羊奶怕洒了,一脚踩在了宋言的鞋上。
“呀——”
“对不住,一会儿给你洗干净,我先把羊奶送去。”
她急匆匆错开身走了,拿了羊奶给清月清柠,还想去看看小芙煎药,问问陈大夫都说什么了。
宋言鞋上一个灰扑扑的鞋印,干脆回屋去换了一双,拿了刷子蹲在院子里刷洗鞋子。
天越来越冷了,夜里水更是冰凉冻手,真叫她洗,回头手还得给冻伤了,今天看她修复画卷他知道她的手于她和云烟阁都很重要。
鞋子刷干净了靠在墙角晾着,他解了襻膊起身,陆川正好出来到墙边抱柴,嫌弃地把他放在柴堆旁的鞋子一块儿拿上了。
“天冷放在外头等着冻上么,不知道拿进去烘一烘、烤一烤?”
“这留在外头冻上一夜,什么时候能穿啊,你要是鞋子多就当我没说。”
他嘴上念叨个没完,到底还是帮他拿着去烘了。
宋言看陆川手里拿着自己的鞋,怔了一怔,有些别扭地拧了眉,“你等会儿。”
陆川回头,看到宋言的表情,以为他嫌自己动他的鞋子,回瞪了一眼把鞋抛了过去,“干嘛,不听我之言,吃亏在眼前啊,别说我不照顾你,你自己拿进去烤着吧!”
“还有啊,你昨晚不是冷得睡不着么,今天跟我娘要了一床厚的被褥,给你铺上了,今夜要再受不了,我可没辙了,这都是我家最后的被褥了。”
“要不你就点灯起来看书吧,你们读书人不是说什么多少年寒窗么,不要怕冷啊,你读书写字早日考取功名,记得别忘了兄弟给你铺的被子。”
陆川没念过书,字也认得不多,这些不伦不类的话也不知是哪里听来的,宋言听了倒是被他引笑了。
“没说鞋子的事。”
他走上前犹豫数息,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膈应了自己一整天的事,“你跟沈家……”
“沈家、我的意思是,咳咳,……沈云杳她”
“我跟沈家怎么了?有沈云杳什么事?”
“是不是她跟你说我啥了?我跟你说,你可别信她,来,你先说她说啥了,我在家又是干活又是照看小芙的,她要说我啥?”
陆川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宋言反而不知如何开口了,他此刻想算了,但陆川不肯了,他放下手里的柴火,抓着他的手臂非要弄清楚沈云杳说了什么。
他心急也是没法,上次他听到何婶跟他娘闲聊,姐妹两个一个两个月后及笄,一个隔年也及笄,都开始筹划她们嫁妆的事了。
他是既着急又没处打听,好不容易宋言提了一嘴,怎么也问清楚沈云杳怎么个说法。
如今沈家她是主心骨,何婶听她的,小芙更不用说,啥事都听她阿姐的,要是沈云杳在外头给小芙看好了人家,那可就来不及了。
“你说,她是不是还提到小芙了?”他急切问道。
“嗯?”宋言也是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拐道闹得糊涂,这有小芙什么事,她一个小姑娘,老实在家里听话得很,有什么好说的。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爽快,你就直说了吧,沈云杳是不是在外头给小芙看好了人家?”
“我看她就是有这个打算,外头的人家有什么好的,不知根知底的,能叫人放心么,我跟你说,你不是日日都跟她一起出去么,空闲的时候提点提点她知道不?”
“何、何况小芙还隔年才及笄,她急什么,这事急不得……”
宋言一吞吐,陆川就急切地把话底都兜了个底朝天,他尚还什么都没问就觉出自己不必再问了。
陆川属意的显然不会是沈云杳。
宋言听他语无伦次急切地东一句西一句没有章法地乱说一起,笑意渐达眼底,属意一个人的心境和眼神这小子是一点都没藏住。
“喂,你笑什么,我说了这么多,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嗯。”
“听着了。”
“那你知道该怎么……”
“知道。”
“我都还没说完呢,你就知道了,你知道什么啊你就知道!”
陆川简直莫名其妙,他看他刚才也没认真在听,一直傻兮兮地笑,笑啥笑,他说的明明就是很严肃的事,正待他还想追着宋言继续灌输让他看好沈云杳的话,他娘拿着锅勺站在灶房门口大吼了一声。
“陆川!让你去抱柴,你死哪儿去了!”
“还烧不烧饭了!死小子,再不把柴抱来看我不揍死你!”
洪亮的催促把院子里的鸡鸭都激得咯咯嘎嘎乱叫,扇着翅膀四处乱奔,陆川无奈低头抱柴走了,回头给了宋言一个别忘了的眼神。
宋言坐在竹凉床上,手支着竹床上的小几扶额越笑越开怀,憋闷了一夜又一日的心情豁然就舒畅开了,起身拎起湿漉漉滴水的鞋子,去灶房找火烘鞋子去。
沈云在屋里听到外头的喧闹,推开窗户看了看,人都不在院子里,也不知他们方才闹腾什么,冷风灌进来,她又阖上窗,去给何氏和小芙讲今日在云烟阁将计就计大卖特卖的事。
何氏听着关键处,叫她声情并茂地惊吓了好几回,抚着心口道:“幸好宋公子赶回来了,你这莽撞的性子,也不怕那些人围在铺子里砸东西,砸伤了你可怎么办……”
“不过这吴账房人也太不实诚了,竟然做出这等事来……”
她眼里闪过担忧,倒是一旁的小芙却满脸崇拜,憧憬得很,“阿姐你真厉害,我要是在那儿,保管帮你把那个什么吴掌柜揪着,让他休想这么容易就逃了……”
屋里一时轻斥和逗笑声混做一团,沈云杳看何氏在家养了这阵子,有许婶小芙陪伴,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也安下心来,捡了些轻松的再给她们说着解闷。
沈家陆家一派安宁祥和,沈二郎和沈三郎两兄弟却不太好过,天越来越冷了,他们顶着寒风好不容易拎着几只鸡和一篮子鸡蛋找到了族中三叔的内侄,在孙知府落脚的院落后门处,不安地等待着。
这一次跟人见面可是托了族中三叔好几回了,好不容易才得了个准信,今天风比往日都大都冷,他们晚饭也没顾得上吃,就来了。
吱呀——
后院的小门打开了,一个人探出头来,正朝沈老二沈老三招手,他们弯腰点头的刚刚才上台阶,一辆马车刹地停在路上,那人又连忙挥手让他二人旁边等着去,殷切地上前去接马车上的人下来。
“孙公子,我家公子在书房沏好了茶等着您呢,您这边走。”
马车里下来的孙元青扫了一眼院墙下的两个身影,皱起了眉。
“福生,那二人是……”
“回青少爷,他们是小的家里远房的叔叔,天冷了来看看小的,拿些乡里的吃食……”
不等人说完,孙元青拂袖打断,“既是远房的,若无事你还是早些打发了的好,你家少爷何时允许你沾这种欺嫂负兄的杂碎?”
说完大步踏进了院子,福生哪里还敢管沈家的事,使了个眼色让人快走,鸡和鸡蛋也没拿,跟着进院子里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沈家两兄弟在墙根下惊呆了。
方才那个马车上下来的,不就是那天帮沈云杳说话的男人么!
这……这怎么跟他们好不容易盼来的县丞家的公子还有关系了?
两人一下就吓得瘫坐在了地上,何时沈云杳这么能耐了?
拦知府的轿子告不倒她,案子流到了县衙,上门给县丞送礼还没送出去,又叫她认得的人撞见了,一句话就断了这个门路。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霸占着大哥的恤金,一个铜子都落不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