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被推开,白彭祖拿着毛笔的手一顿,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他正要发脾气,抬头就见狼狈的白云瑶。
“大爷,不是小的不拦着,是姑娘她……”
白彭祖挥退下人,皱眉看着白云瑶,道:“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白云瑶走过去,拿起茶壶倒了盏茶一饮而尽,“事情没成,还把银杏搭了进去。”
“什么?”白彭祖把毛笔一丢,“承恩侯夫人已经打点过,她没出手?”
白云瑶捏了捏眉心,“不怪她,实在是意外来得猝不及防。我亲眼看着银杏借着撞叶舒雨的时候,把耳坠塞进叶舒雨腰封的。可谁知事情闹起来后,叶舒雨身上是有耳坠没错,可其他人身上也有。”
白彭祖疑惑道:“什么叫其他人身上也有?”
白云瑶慢慢吐了口气,道:“整套头面,除了挑心等大些的、压根儿无法藏在身上的配饰,是在公主、佳柔郡主和承恩侯夫人的马车上被找到,其他的……参加赏梅宴的贵女们有一个算一个,人人袖子中都有!”
“也不是,江川侯府小郡主宋娇娇身上没有。”
“怎么可能?”白彭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撞一个叶舒雨也就罢了,银杏总不能将所有人都撞上一次吧?
再说了,耳坠小巧,动作快些轻些,塞到哪里都不容易被发现。
可镯子、钗环这些,再小心也很难让人毫无所觉。
更何况是放进袖中了。
除非是绝顶高手,否则绝不可能成功。
“这套金珠粉晶头面共有五十三件,藏在马车上的三件我已经说了,剩下的……除了宋娇娇无一幸免,人人都有。”
“宋娇娇没有是因为我带着银杏过去的时候,她就去更衣了。她回来的时候,叶舒雨已经同银杏吵了起来。”
“按照我们的计划,承恩侯夫人出面安抚,银杏找机会激怒叶舒雨,让耳坠从她身上掉落,给叶丞宗一个教训。可谁知叶舒雨没事,出事的是承恩侯夫人。”
“耳坠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承恩侯夫人甩落在地,随后出事的就是二位公主从宫里带来的宫婢,我一见不好,只能装晕。”
“银杏是家生子,她老子、娘还有兄弟姐妹都在闽地,量她也不敢说不该说的话。”
白彭祖的手指烦躁地在桌案上点了几下,“你说银杏被带走了?承恩侯夫人为何不把事情直接按在梅林别苑?虽说法不责众,可人人身上都有你丢失的头面,此事一旦被传出去,所有人都面上无光。”
“不行!”白彭祖站了起来,“银杏是被京兆尹带走了吗?我得找人去探一探。”
“人若是被京兆尹带走,我还会这般焦急吗?”白云瑶气得声音都变了调,“银杏被二公主带进宫了,说此事太过诡异,必要禀明圣上。”
白云瑶头痛欲裂,“当时那个场面,别说我了,便是承恩侯夫人也无法开口阻拦。”
“哥,你去求见闽王吧!”
“这般小事求闽王,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若不是还用得上她,白彭祖恨不得让人把白云瑶送回闽地,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白云瑶闭上眼睛,死死按住额头道:“宋娇娇太厉害了,是我小看了她!反正事情我已经告诉大哥了,银杏是死是活,大哥随意。”
说着,她起身准备离开,谁知眼前一黑,险些跌倒。
白云瑶安紧紧抓着椅背,道:“大哥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做了,可惜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如何就能如何的!天意不在我们身上,强求也无用。大哥,五六岁的宋娇娇都能八风不动地掌控全局,若江川侯府下场……当年的口头婚约还是就此作罢。”
白彭祖冷笑道:“你怕了?”
“是。”只要想到有人暗中将她和银杏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又无声无息将头面分开,一件件放进花厅中所有人的衣袖,白云瑶就脊背发凉。
能将头面藏进众人袖中,是不是也能……无声无息把她们杀了?
一刀割喉,总比藏东西简单,不是吗?
“一个宋娇娇,就敢指着承恩侯夫人的鼻子讽刺她心中无尊卑,轻视皇族,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叫来侍卫将银杏拖出去打,我能不怕?”
“江川侯府从上到下多宠爱她,我们心知肚明。经过此事,我同她已算是彻底撕破脸,我若进了侯府,是她能给我好脸色,还是侯府有人能向着我不向着她?”
“何况,当年我们……”
“住口!”白彭祖厉声呵斥,目光凛然,“云瑶,父亲在时,把你许给江川侯府,而不是其他姐妹,就是因为你聪明。聪明人,就该知道秘密要烂在肚子里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我错了。”白云瑶快速道,“大哥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再提。”
白彭祖眯起眼睛,语带威胁,“最好是如此。”
白云瑶离开书房前,停下脚步道:“大哥,一定要小心宋娇娇。她看着不是智多近妖的孩子,但是一旦被激怒,绝非寻常。”
说完,她也不等白彭祖反应,提着裙摆跨过门槛离去。
她要好好想想,除夕宫宴要不要行动。
若是……
江川侯府是会隐忍不发,还是会当场要了她命?
除夕宫宴如何,江川侯还没想。
可听到赏梅宴发生的事情之后,他有将白云瑶捏死的冲动。
“我可怜的娇娇啊!”老侯爷把宋娇娇抱起来,“吓着了吧?别怕,外公请太医来,给你熬些安神汤。夜里你若是害怕,我让人把叶丫头接过来陪你。”
洛云送叶舒雨去了,这会儿同老侯爷汇报赏梅宴事端的是洛风。
听了老侯爷的话,洛风有些一言难尽。
今日梅林别苑中人,谁都会被吓到,唯有他们家小郡主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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