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多了脑子没那么清醒也是状元郎,不傻的。
宋煜看着他道:“难道就不能是我佩服孙兄文韬武略一流,仰慕你的才情?”
“放屁,你的名气比我大多了!”孙志平说着,搂着身旁姑娘,“欢喜,你知道他是谁吗?义薄云天煜公子,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听过没?他说的!”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听过没?也他说的!这种混账说他仰慕我的才情,伱信吗?”
他身旁名为欢喜的姑娘眸子亮亮的看着宋煜,柔声道:“煜公子大名,奴自然是听过的,但在奴心里面,能考中状元的人,肯定更有才华!所以奴是信的!”
“哈哈哈,”孙志平爽朗大笑起来,看着宋煜,“我才不管你这鸟人对我有何企图,你不是有才名吗?来,你出个对子上联,我要是对不上来,对的不好,从今往后你是我哥!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不撵鸡……”
这话一出,屋子里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那些跳累了在一旁歇息的少女,演奏各种乐器的乐师,全都忍不住跟着起哄。
女生最爱看才子拼对斗诗,当然,换个地方她们可能就爱别的了。
孙志平身旁的欢喜贴着他耳朵悄声说道:“您要是能压过这位煜公子一头,奴今晚让你走旱路,那里可是没人走过的呦!”
卧槽!
这条崎岖不平的路……我还从来没走过呢!
孙志平顿时兽血沸腾起来,看着宋煜大声道:“兄弟,你就说敢不敢吧?!”
宋煜笑吟吟看着他:“我出,你对?”
孙志平一脸自信:“没错,你出,我对!在座这些,别看都是女子,却各个都是腹有锦绣的才女,让她们来做评判,对不上,对不好,我愿赌服输!”
如果是孙志平出上联,宋煜肯定不答应,自己肚子里那点墨水别说状元郎,随便来个秀才怕是都能把他给秒了。
但让他出……这尼玛不是降维打击吗?
但凡犹豫一秒钟都是对语文老师的不尊重!
“赌不赌?”孙志平醉眼迷离,看着宋煜。
身旁欢喜提醒道:“您还没说您赢了会怎样呢?”
孙志平反应过来,大声道:“对,我还没说呢,让我想想,如果我赢了,你从今往后就离……”
他突然卡住,其实他想说我要赢了你就离晴儿远点。
但那残存的理智和骨子里的骄傲,让他话到嘴边,根本说不出口。
这不仅仅是对萧晴的不尊重,更是对他自己骄傲的一种践踏。
宋煜笑吟吟看着他。
孙志平晃荡着脑袋,想了半天,瞥了眼身旁欢喜,突然问道:“欢喜,你有什么愿望?”
欢喜原本笑逐颜开的脸上顿时僵住那么一两个呼吸,随即笑嘻嘻的娇声道:“奴的愿望么?当然就是每天都有状元郎这样的良人陪着。”
“要把你从教坊司捞出来么?”孙志平揉了揉脑袋,“这怕是有点难为我这位贤弟呀!”
其实欢喜说的不过是欢场套话,像她这种犯官之女,哪里敢想这种事情?
若父亲门生故旧崛起,兴许她还有些机会,不过那得何年何月?
说不定早已白发苍苍容颜不再。
这种梦,或许刘彤那些妻妾们还会做一做,像她这种在教坊司已经很多年的人,早就不做了。
结果喝多了的状元郎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感动同时,又有点好笑。
她当然知道孙志平不仅仅是状元,更是监妖司的人,可那又怎样?
除非那位玉牌大总管亲自开口,否则就凭孙志平,真没这个本事。
她看了眼对面那个更加光彩夺目的俊秀少年郎,柔声道:“奴哪里敢想这种事情?要不这样您看可好?奴斗胆提个建议,如果是您赢了,就请煜公子给奴作一首诗吧!奴和姐妹们早已听闻煜公子才名,仰慕已久,却从未听过煜公子有诗篇传出,若今日能侥幸得一首,那也是奴的天大幸运!”
孙志平一拍脑门:“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还是我家欢喜聪明!”
他看着宋煜,挑着眉毛,挑衅道:“来不来?”
屋子里的一群少女顿时跟着欢呼起来:“来来来!”
“逃出教坊司”这种事儿,能出现在贵客面前的姑娘们早就不去想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快活一天是一天,才是她们追求的事情。
眼下这场景,两个大才子拼文采,多欢乐呀!
欢喜要真能得这位煜公子一首诗作,说不定还能千古留名哩!
所有人目光全都集中到宋煜身上,包括他身旁受到冷落有些幽怨的姑娘,这会儿也是眸子亮亮的看着他。
宋煜看着孙志平道:“烟锁池塘柳。”
小样不一下子弄死你,你都不知道华夏文化有多博大精深!
还他么搁那研究半天赢了要怎样,凭你也想让我抄诗,做梦去吧?!
“哈哈哈哈你这上联真的是太……”
孙志平话只说出半句,便戛然而止,先是愣住,随后眉头紧锁,面色严肃起来。
文人,尤其是有才华的文人,在面对自身专业领域这件事情上,哪怕醉成一条狗,那也是有本能在的。
这句上联咋听好似平平无奇,感觉一个童生都能做出来。
酒醉状态下的孙志平第一反应也是这玩意儿太幼稚了!
贤弟你该不会是看上我家欢喜了,故意想要输给我作诗捧她吧?
你已经有了晴……总管,做人不能这样无耻!
可转念一想,这他么是说出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的狗东西,是能把一个历史上原本只小有名气的古代相马高手,直接上升到哲理层面,使其千古留名的王八蛋!
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是坑,会说出一个传出去叫人笑话的对子?
所以细品之下,顿时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首先是画面感十足,意境悠远——池塘幽静,绿柳环绕,烟雾笼罩。
“烟锁池塘柳……”孙志平一双眼愈发清明,他在动用内力化解酒意!
此时一群姑娘也全都默默思索起来。
当然她们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这短短的五字上联有多精妙有多绝。
她们的沉思,更多是在想怎么去对下联。
随着内力在经脉中的运行,孙志平的酒意也迅速在消退,眉头却依旧紧锁着。
喃喃道:“火、金、水、土……木!”
良久。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宋煜,叹了口气:“我输了。”
房间里一群女子全部愣住,眼神儿更加不可思议。
她们有些心中甚至已经想出下联,即便意境有所不如,但在对仗方面却应该没什么问题。
结果堂堂状元郎……居然主动认输了?
这群姑娘里面,终究是有才思敏捷的,比如孙志平身旁的欢喜,从他刚刚嘀咕的“火金水土木”这五个字当中,很快就意识到问题所在。
她蹙着绣眉,喃喃自语:“烟是火,锁为金,池是水,塘属土,柳为木……我的天呐!煜公子这上联不仅意境极佳,竟还暗藏着五行属性,这也太夸张了吧!”
随着她喃喃自语声越来越大,众人略一琢磨,也全都反应过味儿来,看向宋煜的眼神,顿时充满震惊。
“拼对”是孙志平喝多了才提出来的,整个过程大家都在推波助澜,嬉笑调侃。
说到底不过是两个才子的喝酒小游戏罢了,根本没人特别在意。
结果煜公子一张口,轻飘飘的五个字,看似寻常普通,却暗藏如此精妙玄机。
听说一个人有才名,和亲眼见证,那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尤其是状元郎居然在对对子这个领域干脆认输,带给她们的震撼简直强烈到无以复加!
像欢喜这种小才女,越想越是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仿佛有电流流遍全身,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夹紧了自己双腿,看向宋煜的眼神儿都变得碧波荡漾。
状元郎当然香,但是这位玉树临风,能说出名传千古句子的煜公子,明显高出孙志平好多个段位啊!
宋煜身旁的姑娘几乎已经快要软倒在他身上,彻底诠释了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
他看着孙志平问道:“以孙兄才华,对出来应当不难吧?”
已经彻底没了酒意的孙志平苦笑了一下,点点头:“对出来不难,但难的是意境,难的是……我不管怎么对,都是拾人牙慧,勉强对出一个同为金木水火土,意境又完全不如的对子,贻笑大方……不如就是不如,宋兄,以后你是我哥,我服了!心服口服!”
……
……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
“烟锁池塘柳”彻底发酵。
从教坊司传出的这个上联,直接在临安府的文人圈子炸开了。
很多人最初没有发现玄机的时候,都有些不以为然,听说是那位“以德报怨”“义薄云天”的煜公子做出来的,还忍不住发出嘲笑。
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煜公子也就那么回事儿。
但经人提醒,亦或是自己回过味来之后,一个个全都傻眼了。
这尼玛一张嘴就是绝对?
据说还是因为状元郎孙志平主动挑衅——
不少“知情者”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全都忍不住无限同情起这个状元郎来。
不就是情敌嘛,至于吗?
简直太狠了!
这是根本不给别人留活路啊!
这个对子若流传千古,孙志平就得千古充当背景板。
千百年后的人早忘了谁是状元郎,却一定记得主动挑衅,然后被一个对子“砸懵”的孙志平。
怎一个惨字了得?
连日来,无论茶楼酒肆亦或青楼勾栏,几乎所有人都在念叨着这五个字。
一些文人士子更是跟着了魔一样,茶饭不思,想着要如何才能既有意境,又对仗工整,还能同样暗藏玄机的给对出来。
结果却是——
“对不出,根本对不出!”
“感觉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
如果不是宋煜整天猫在监妖司里深居简出。
估计早被一群被折磨得揪头发掐大腿的文人给拎出来,逼着他把下联对上。
管杀不管埋,真是太他么坑人了!
甚至就连官家,也在朝会上听人说起这件事,愣了半晌,问了句满朝文武——
“卿等何人能对?”
满朝朱紫,无一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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